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满心茫然。
她终于还是被上天不容!
就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是,并不是她自己要来的!
她也是被迫来的!
她试着动了动,想要逃离这地方。
但她却动不了了。
原来,她魂魄虽然被驱出,却不能远离身体。
怎么办?
她又看向下面。
郭守业父子围着她的躯体放声哀嚎;最反常的是韩希夷,冲到普渡面前,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喝骂:“老秃驴!枉为出家人,全无一点慈悲心肠……”
普渡没有动,也没有躲开。
他仰面看着空中的清哑,嘴唇微动。
几个侍卫冲过来,架起韩希夷拖向一旁。
韩希夷固执地转头看向清哑的躯体,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在那躯体上下左右巡梭——芳魂去了何处?
清哑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亲眼见到她被剥离魂魄,却不视她为异端,还能这样为她,她真的很感动。
混乱中,一群差役冲上高台,维持秩序。
远处茶楼内,谢吟月从望远镜中看见这一幕,一颗心重重放下。
韩希夷的反应令她有些意外,但她不会在意了。
她想到隔壁的方初,这时候必定难以承受吧?
她要过去见他!
她便过去了,心情急切,脚步有些匆忙。
隔壁雅间门掩着,门口没有人。
因清哑倒地时,方初发出惊叫。圆儿以及门外守护的黑风等人一齐涌进去,到窗前看究竟,所以外边没人。
谢吟月推门走了进去。
雅间门口竖着一架大插屏,正好挡住门外的视线。
谢吟月刚绕过插屏,就听见方初悲怆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从牙齿缝中蹦出:“就算你是幽魂附体。那也是织女下凡!你来到这肮脏的尘世间。经历一幕幕丑恶!看群魔乱舞!看妖孽横行!你不知如何应付,对吗?你放心,我定要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圆儿跟着跳脚痛骂“老秃驴!老东西!老妖怪!”
谢吟月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前坚强挺拔的身影。
她脑海中浮现韩希夷疯狂的模样。
奇怪,先前觉得不在意的,此时却感到无比刺心。
再看看眼前的方初,更觉得心灵在颤抖。
她木然的。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圆儿听见声音。转过头来。
他只看见一片裙裾消失在插屏后。
正要过去看究竟,忽听方初问:“怎么大师还没来?”
对于这老和尚,他有一种莫名的信心,所以。即便清哑倒地,他心焦心疼心慌,却没有绝望以至于乱了方寸。然等待却令他烦躁。
圆儿道:“他说该来的时候就来的。怎么还没来呢?”
他心生不妙,觉得老和尚怕是临阵脱逃了。
方初急不得。断然道:“我们下去。”
黑风答应一声,随着他匆匆走出雅间。
门外,谢吟月脚下一顿——大师是谁?
不等她弄清楚,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忙闪身进了隔壁。
眼睁睁看着方初等人消失在楼梯口,她才掩上门。
这时,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挥手将桌上花瓶扫落。
一阵瓷器碎裂声,伴着切齿的颤音“郭清哑!!!”
听得锦绣毛骨悚然,更让刚推门进来的谢天护瞠目结舌。
他,从未见过大姐这副模样。
大姐从来都是气度雍容、从容不迫的。
而眼前的大姐,面容扭曲,失去常态。
锦绣壮胆劝道:“姑娘,郭清哑魂魄被驱,这是好事!”
谢吟月痛苦道:“我精心谋划,让她的真面目现于人前,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维护她、爱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泪如雨下。
锦绣哭道:“姑娘,你镇定些。”
谢吟月道:“镇定!我当然要镇定!既然他决意不肯回头,那我就成全他,让他看着她被大火烧成灰烬!”
谢天护心一跳,不禁叫道:“大姐!”
他看着谢吟月满眼不可置信。
那目光让谢吟月很不舒服。
他可是她的亲弟弟,难道也觉得她做错了?
她冷冷道:“这一切就是我谋划的!怎么了?”
谢天护道:“大姐你怎能做这样的事情?”
谢吟月走近他,看着已经比她还高的少年,道:“这话问的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不是为了谢家!”
谢天护道:“可是谢家一败再败,大姐还被方家退亲。”
这话戳中了谢吟月软肋,颤声质问:“你这是怪我?”
谢天护辩道:“我没有。我就是想,只要我们安安稳稳地织锦……”
谢吟月粗暴地打断他,恨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天真?郭家能让谢家安安稳稳地织锦吗?郭清哑那个妖孽,一直在害谢家!”
谢天护艰难抗辩:“大姐是说,二姐姐用计抢人家的未婚夫是对的?二姐姐与人通*奸*杀人是对的?大姐指证郭姑娘杀人也是对的?还有这次,诬陷郭姑娘是妖孽,这手段也太歹毒了。”
谢吟月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失望地看着谢天护,心里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当年,方初一再劝她放手,让谢天护接手管理谢家买卖,而她以谢天护不堪重任为由推拒了,说要再等几年。这件事,是她错了!
她该放手的。
有她挡在前面,这个弟弟根本不识商场险恶。
谢天护是这样,方家的方则也是这样。
忽然她心头灵光一闪:是方则灌输给天护这些看法的!
她一直疑惑:他在自己面前做出恼恨大哥退亲的样子,可她明明听杨箐箐说,看见他们兄弟在一起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