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霞照,郭大贵便带了人跟沈老爷去了。
郭守业将事情安排妥后,则带着两个小孙子上街去逛。
各处都逛了,也吃了许多好吃的,他便往江竹斋所在的三旺街来,告诉二小,“三旺街,织锦铺子旺,玉器铺子旺,瓷器铺子旺。”
郭勤和郭俭那是兴奋不已,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
然郭守业指着江竹斋对他们说:“那就是江明辉的铺子。”
二小乖觉地不吭声了,只远远地看着。
江竹斋门前人来人往,生意依然红火。
看了一会,爷孙三个进了斜对过一座茶楼,在窗边座位坐了,一面喝茶吃点心,一面留心对面的江竹斋。
郭勤不知爷爷为何要等在这里,也不敢问。
等了不知多久,江竹斋门内出来几个女子。
为首的,正是谢吟风。
郭守业便低声对郭勤道:“看见没,那就是江明辉娶的狐狸精,谢家的。给我记好了!”
郭勤立即两眼放光,死盯着谢吟风,连点头也忘了。
郭俭不懂,还傻傻地问:“爷爷,她是狐狸精变的?”
郭守业点头道:“是千年的狐狸精变的。”
郭俭倒抽一口冷气。
爷仨到天黑才回家。
第二天,郭守业又带他们去田湖上玩。
第三天,郭守业忙自己的事去了,郭勤跟奶奶招呼一声,和郭俭一溜烟上了街,径奔江竹斋而来。
他和郭俭满街乱窜,却时刻注意江竹斋。似在等候什么人。
中间,他见江明辉出来一次送人,却没过去。
第四天,他又和郭俭去了三旺街。
那么巧的,他看见谢吟风被几个丫鬟簇拥着,从远处过来。
他便敏捷地拉着郭俭,飞一般跑到江竹斋门口。朝里探头探脑。
江明辉正好在前面铺子里应对一个顾客。一转身便看见他们。
他顿时惊呆了,疾步走出来,“勤娃子。俭儿!”
郭勤仰头叫道:“明辉叔叔!”
郭俭也叫:“明辉叔叔好!”
江明辉两眼酸涩,哽咽道:“好,好!”
想不到他们还记得他,还叫他。小娃儿就是单纯。
他强忍难受,问他们怎么来了。
郭勤就说。他们是跟爷爷奶奶进城的。昨天逛街的时候,看见明辉叔叔在这门口晃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爷爷有事去了,他就带弟弟偷偷地跑过来。想看能不能再碰见他。
一席话说得江明辉差点又掉泪。
昨天他确实出来送人过。
可是,他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明辉叔叔了,他们知道吗?
他轻声问:“你小姑可好?”
郭勤猛摇头道:“不好!小姑天天不说话。”
他可没说谎。他小姑一向不说话。
然江明辉听了这话却想深了一层:清哑本来就不爱说话,如今更是没话了吧?她哪里还有心思跟人说话呢!
正呆呆的。郭俭忽然问道:“明辉叔叔,你怎不去我家了?”
郭勤听了急忙捣了他一下,道:“明辉叔叔不能去我们家了。”
听他口气,好像知道内情。
然看他对江明辉的样子,又似乎并不太懂。
真懂的话,怎么会来找明辉叔叔呢?
赤子心肠,令江明辉黯然神伤,眼中沁出泪来。
郭勤忽道:“明辉叔叔我们走了。爷爷不让找你。”
江明辉急忙拉住他,从腰间荷包内掏了几两碎银子塞给他,道:“去买吃的。叔叔不能陪你了。你也别乱跑,快带弟弟回家吧。街上有拍花子的,专门拐小娃儿。你要机灵些,别听信人话跟人家走。以后不许带弟弟出来乱跑。”
郭勤答应道:“晓得了明辉叔叔。”
说完攥着银子拉着郭俭就跑了。
跑去的方向正迎着谢吟风一行人。
郭俭被哥哥拽着跑,跌跌撞撞。
他喊:“哥哥我跑不动了。”
郭勤便慢了下来。
那时,他们正好与谢吟风等人交错而过。
郭勤装不认识,郭俭根本记不得她了。
郭俭问:“哥哥,明辉叔叔是坏人吗?”
他人小,确实疑惑此一节。
他想着,家里人都恨江明辉,哥哥带他来找他,想必有什么事。江明辉对他们依然和气,还给银子他们买吃的,不像娘骂得那么坏,所以他糊涂了。
郭勤正要引谢吟风注意,便是郭俭不问,他也会开口的。
这会子弟弟问了,正中下怀,便呵斥道:“瞎说!明辉叔叔是好人!还给我们银子买好吃的呢——”说着把手摊开,把银子给他瞧——“明辉叔叔说,都是谢狐狸精死不要脸,死活拉他去拜堂成亲,要死要活要嫁他,他拿她没法子。他说等他赚了大钱,就把谢狐狸精休了,还娶咱们小姑。明辉叔叔说他最喜欢小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叫我们回家跟小姑说,千万要等他!”
一边说,一边就和郭俭脚下不停地走过去了。
他仿佛根本没看见谢吟风等人。
谢吟风却听傻了,也看呆了。
她是看见江明辉站在门口和这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又看见他从荷包里掏银子给他们,也看着他们跑过来,再听见这无心小儿之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屏气得双眉倒竖,就要回身去抓那两个小孩子来问明白。
谢吟风拦住她,道:“别去,问他们有什么用。”
要问也该问江明辉。
等回到江竹斋,她打量江明辉,只见他果然失魂落魄的,眼中伤痛尚未退去,心中本就存一分疑惑,此时对那小孩的话便信了三分。
她又伤心又愤怒,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样,问道:“才见你在门口跟两个小孩子说话。那是谁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