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言希点头,熟。

    其中一个男人挥挥手,出来几个狱警,立刻把言希的头压在桌上,扭住他的手,往外走。

    言希挣扎,干什么,你们!!!

    阿衡站在玻璃窗外,腾一下,站了起来,匆忙跑了进去,拦住那些狱警,她说,你们,要对我的未婚夫做什么?

    言希的头被一个狱警死死摁着,根本抬不起来,他不断挣扎,另外一个警察,却拿警棍打在言希脊背上。

    言希几乎是下一秒,疼得弯下了腰。

    阿衡吼了起来,住手,法国是一个讲一个人权的国家,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会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对待一个外国的合法居留者。

    主审官走了出来,制止了狱警,他说,小姐,冷静。你的未婚夫不是一个合法的居留者,他竟然认识法国最臭名昭著的涉黑集团,霍斯安顿,理查德,克洛维。我们必须对他采取强制,他将被拘留。

    阿衡深吸一口气,言希,你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吗。

    言希脸上苍白,他说,不是历史人物吗。

    阿衡对着主审官说,您都听见了,他只是一个生活单纯来法不久的中国人,他只是把这些人当成了法国历史上的人物,他只是误解了,请您立刻马上放了他。

    那个主审官很严肃地看了言希和阿衡很久,才说,小姐,我无法保证您说的话是正确的,所以,在我们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他必须被拘留。

    言希疼痛已极,额上冒着冷汗,说,同样,真假不知道,证据没有,监狱不住。

    狱警押着言希的头,腿狠狠顶着他的肚子,让他闭嘴,他低着头,只看到阿衡穿着的布鞋。

    他的声音又变大了一些,证据没有,监狱不住!

    阿衡左手手指掐进右手,她一字一句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的未婚夫,绝对不能,进监狱。我是n.t.s研究所的医生温衡,住在十二区第三巷1098号,我的同事和邻居都可以为我的未婚夫作证。况且,他一直有腿疾,从来没有离开过居住的社区,每次送报送牛奶都是勉强而行,这是社区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你们如果愿意给我们公正,调查时只要提及粉衬衫,他们就会告诉你,我的未婚夫是一个怎样的人,而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主审官耸耸肩,说好吧,今天晚上只能麻烦ryn在警局一晚了。

    他做了个手势,狱警大步拖着言希朝审讯犯人的房间走去。

    言希扭曲着颈子说,阿衡,你先回去。

    阿衡滞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转身,和主审官用法语交流着什么。

    言希被关到了一隅封闭的房间,除了一扇金属玻璃门能看到外面的空间,除此之外,密不透气。

    刚刚阿衡在,他撑着不喊疼,这会儿,受不住了,靠着玻璃门,喉中泛酸,想要呕吐。

    当时,巴黎的天已经渐热。

    言希摸了摸白衬衣,衣领上浸透的都是汗,摸摸额角,想起今天还没有送的信,有些肉疼。

    妈的,五欧元呢。

    别人家的媳妇儿结婚都穿婚纱,他总不能让阿衡穿个廉价的布裙子。

    其他房间,刚巧审讯完犯人的警察走了出来,看言希状态不佳,给他倒了杯水,问他需要什么,言希看了看那警察,指了指他蓝衬衣口袋里的烟。

    言希学会抽烟,是在2004年到2005年年间,那会儿,和阿衡分手了,跟陆流有些不清楚的交易,一直住在他家里,当时,耳朵废了,什么都没了,喝酒总想起阿衡,也就靠着吸烟能镇定情绪,后来,陆流在他烟里总放些有依赖性的东西,他就戒了。

    言希吸了几口烟,夹在指间,屈膝,疼痛减缓了一些。

    天色暗了,警局闹哄哄的,到了下班的时候,大排的中央空调和日光灯都关了,隔壁提审的犯人也被押回监狱,值班人员在前台,这里,渐渐安静。

    他看着烟圈,只剩下星点的亮光。

    肚子咕咕叫,饿了,想家了,床,台灯,排骨,阿衡的背影,弄堂的夕阳,塞纳河畔的小蚂蚁。

    一帧帧画面,闪过,飞速。

    他把烟放在唇边,微微笑了,却又想起了生命的最初,还很小的时候,他一直追逐着,不停地追逐,母亲,伙伴,走了许多年,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阿衡呢,没有阿衡的最初,在她还没有成长为他的爱人的最初,他们的每一次碰撞,相处,都似乎预示了上帝的仁慈和厚待。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补偿方式。

    昏昏沉沉,在黑暗中,意识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全然的黑暗。

    落了一地的烟灰。

    身后,透过玻璃门,有轻柔平缓的呼吸。

    她说,你醒了么,言希,回答我。

    言希惊悚,回头,却是熟悉的背影。她也回头,眼睛冷冷冥冥,却瞬间,微微一笑。

    她说,我跟他们说了,我的未婚夫有黑暗恐惧症,所以申请来陪你。

    言希==,拉倒吧,丫从小就怕黑,还敢编我。

    阿衡弯了眼睛,却没有笑,言希,我饿了。

    言希挑眉,一边骂她,谁让你来的死孩子,快滚出去吃饭。

    一边摸着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是他给阿衡备的零嘴。从玻璃门下的缝隙递了出去。

    阿衡却抓住了他的手,她手心满是汗。

    他诧异,你怎么了。

    阿衡说,言希,你……让我握一握就好。

    言希裹住她的手指,他说,宝宝,跟我说,怎么了。

    阿衡笑了,靠着玻璃门的另一侧,说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只当她被下午的蛮横场景吓到了,笑了,安慰她,我以前和别人打架时,比那个狱警还粗暴。

    阿衡却像没听到,轻轻扣着玻璃,她问,言希,你还在吗。

    轻轻一声叹气。

    言希忽然心里一扯,痛得入骨,他说,我在,我没有事,阿衡,我很好,阿衡,你听我说,我很好,没有比现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