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闲暇的时候,阿衡总是蹲到小花圃中,拔掉一丛丛枯黄的野草,松了雪后的泥土,一耗,小半晚时光。

    这么一个细致的工作,她开始时,低着眉目,只似对一件普通家务一样耐心的。

    言希趴在二楼窗前,望着她,手中一个漂亮的小盒子,开开合合,口中哼着不着边的曲调,天真不羁。

    那个盒子,在阳光下闪着祖母绿的光,隐约半透明的材质,背面刻着些字母,金色的,强光之下,瞧不真切。

    他打开盒子,问,阿衡,要吃糖吗。

    从盒中拈出一颗糖果,从天而降,悠悠哒哒从二楼落下,栽在阿衡刚翻新的泥土上。

    阿衡拾起,剥开糖纸,是市面上常见的高级软糖。

    塞入口中,却险些齁了嗓子,皱眉——怎么这么甜!

    言希恶作剧成功,大笑——我刚刚在糖罐子里泡了半天。

    阿衡无语,低头,再抬头,团了残雪,转身,砸向高处。

    言希猝不及防,脸接了个正着。

    看他狼狈了,阿衡也开始呵呵笑。

    言希无奈,用手抹脸,嘀咕——个孩子,小气的哟。

    然后,又从盒中摸索出一个小东西。

    他说,这次,接好。

    白皙的脸微微发红,转过身,伸臂,拉起窗帘。

    隔断眼神。

    眼神这东西,于他,一向是个不容易消化的东西,尤其是,面对着一个让你不容易消化的人。

    抛物线,在阳光中,耀眼的明亮。

    掷到了她的脚边,小小的银色,旋转,安息。

    阿衡蹲在那里,眯眼看了许久,日头太伤眼,竟不自觉,流了眼泪。

    有些脏的手拾起了,那个,小小轻轻的环。

    一枚戒指。

    拇指,食指,中指,小指。

    一根一根,或宽或窄。

    只剩下无名指。

    握入了掌心,不再尝试。

    她抬头,看着二楼拉起的淡色窗帘,浅浅笑了笑,拿出手帕,包好,放入了口袋。

    然后,有一天,这戒指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温某人很轻描淡写说她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言某人捶胸吐血,说丫就从没想过这是定情信物吗啊。

    温某人==,没。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玩具。嗯,就跟纱巾一样,你像妓院红牌那么随手一丢,我也就是火山恩客那么随手一捡。

    言某人悲摧了tt.

    于是,谁***还敢说这俩是爱情,这么狗血,这么雷人,这么找虐,这么……喜感。

    回校之前,温家长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泪俱下,言希他真不是良配啊。

    阿衡迷茫——这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思莞皱皱皱,眉毛揪成了一坨,哀怨——你和他,他和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衡说,也没什么关系,你看过猫和老鼠吧,我是猫,他是老鼠。

    思莞⊙﹏⊙,难道你们……其实只是迫不得已住在同一屋檐下,其实言希一直很忌惮你很恨你,其实你们一直是仇人……

    阿衡瞅着他,淡笑——是是是,我们是仇人。

    多年后的多年,温家双胞胎缠着爸爸讲故事,思莞无不感伤地讲了关于猫和老鼠一对仇人。

    他媳妇儿直接喷了他一脸葡萄籽儿——我怎么觉得,你跟我看的不是一个版本?

    思莞说怎么不一版本了,我小时候扫过几眼,不就是t和jerry吗,那个势同水火。

    他媳妇儿哦,我小时候也没怎么看过,只知道,一只小贱猫整天追着一只流氓鼠,追呀追的,就没消停过,还挺……那个啥的。

    啥……感伤么。

    他们是演戏的,我们是看戏的,谁感伤,感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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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走的时候,温妈妈坚持要送她到学校,言希说我晚上有通告,就不跟着去了。

    阿衡说好,冰箱里做了一人份的排骨,晚上微波炉热热吃了吧。

    言希刷牙,满嘴白沫子,点头。

    他洗脸的时候她出门,言希说一路顺风,阿衡说谢谢。

    门合上,戏落幕。

    他嘴上的白沫子没擦干净,探着头,看着掩去玄关的墙壁,白得……真碍眼。

    卤肉饭飞过来,喊着阿衡阿衡。

    言希笑。

    他说,你知道阿衡是谁啊就喊,以前教你喊陆流的时候,桌子板凳抽水马桶都是陆流。

    然后,这名字也会定格,成为可怕的……叫做回忆的东西吗。

    她说除非黄土白骨,守他百岁无忧。

    忘了问,谁先白骨才无忧。

    年后,言希很忙,很忙很忙,照辛达夷的话,老子还看清丫,丫ru一下就不见了,丫以为自己是内裤外穿的苏泊曼啊,那孙子,搁中国,就一影响市容。

    言希摊手,我上午两场主持,下午完成三百张的封面,晚上还有setie,娃,不是哥不陪你玩儿,实在是没那个精力。

    抬腿,刚想ru一下再飞走,被辛达夷一扑,抱住了大腿,声泪俱下——言希你丫不能这么不厚道啊,兄弟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tt

    言希==,放手。一个月前,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辛达夷说,上次要不是老爷子死活不给我创业资金,我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找你借的。

    言希冷眼,谁让你天天拍胸脯拍得梆梆响,爷我一定进机关爷我一定光耀门楣爷我一定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你孙子而不是你是我爷爷。我要是你爷,早抽死丫了,说过的话就是个p。

    辛达夷讪讪,不都是人妖劝我吗,他说最近建筑公司大有可为,反正我们专业学的都是这个,做好了一样挣钱一样出名还不用领着死工资看人脸色不是……

    言希踢他——我懒得理你们那点儿破事儿。去去去,别拉我裤子,有什么话,直接说,什么时候跟陈倦一样婆妈了。

    辛达夷很婉转地星星眼,看着言希比上帝还上帝,孩子特诚恳——美人儿,能帮我们做个宣传吗,下个月公司就要上市了。

    言希==,你让我带个黄帽子穿着蓝制服给你们建筑小组招商?于是你他妈下一步还用不用我陪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