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他的母亲,刚失去丈夫的母亲,教他,不可认输。

    而那一段旧事,是永恒了,连时光都无法洗刷的重。

    他看阿衡。

    那姑娘眼中却是一种深深的隔阂生疏,无措了,小声开口——思莞,对不起。

    思莞笑——为什么说对不起。

    阿衡想了想,为了什么,认真说——对不起,我回来了。

    她礼貌清楚地开口,竟这样荒谬,为了回家而向自己的哥哥说对不起。

    思莞展门,耸肩——外面风寒,进来,再说话。

    温妈妈,生了阿衡的温妈妈却冰冷了面孔,深深,几乎是没有温度的眸看着她。

    转目,却移向了那个漂亮高挑的少年,冷冷质问——言希,你怎么向我承诺的。

    言希大眼睛看着她,并不退缩——阿姨,我一直都知道,甚至是本能。

    怎样,让她完整,让她幸福。

    甚至,在某些时候,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一部分他拥有才有意义的阿衡。

    温老叹气,小希达夷跟我一起吃早饭,阿衡许久没回来,同你妈到房间说会儿话。

    再然后,言希在温家耗了一整天,却没有看到阿衡。

    夜深,温老沏了第三道碧螺,汤色已淡。

    他挥手,小希,你回家去吧。

    眸色睿智,却带着疲惫。

    言希眯眼,定格阿衡消失的房间,不远处,温思尔的目光益发嘲弄。

    达夷朝言希挤眼,缓气氛,温爷爷,我们明天再来看您。

    温老笑,知道你们有孝心,春节家中事多,尤其小希,自己要拿所有主意,你们忙自己的就是了。我有他们三个,再不济,还有个鸟笼子。

    达夷讪讪,言希踟蹰,最终,二人还是起身,礼貌告别。

    那个房间,幽道深远,依旧紧锁。

    思莞追出门外,对着言希,认真开口——你放心,阿衡不会有事。

    言希看他——你保证吗。

    思莞笑,酒窝深了些,轻轻点头——我保证,言希。

    那语气,是神圣的,恍若他们又回到了友爱无敌的儿时。

    转身,是折回了。

    达夷边走边笑——还保证什么,他们总不至于,连夜把阿衡送到天边,让你再见不着。

    言希从地上团起白雪,砸他——你又知道!

    然后,呼哧呼哧喘粗气——有时候,真希望她是我生的。

    便,再也没有这无边无际连烦恼都无立场烦恼的烦恼。

    达夷凑上脸,笑——言希,我用一百块跟你打赌,如果阿衡真是你生的,你要哭死了。

    言希翻白眼,从口袋摸出一把钱,未数,摔入达夷手中。

    辛达夷望天——言希,但愿你从没有把她归结于与我一类的人,否则,她要遭我怨恨的。

    他说,你对那小姑***干脆不讨价,真让做朋友的没法不嫉妒。

    言希是笑着的,揽着达夷,说,我也真情愿全世界像辛达夷一样简单。

    他说,你知道的吧,那种感觉,对你口中的那个小姑奶奶,我挣扎过,却……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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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在父亲的灵前,跪了一整夜。

    她说,妈妈,爸爸不喜欢这里。这里太阴暗,爸爸喜欢太阳可以直射到的地方,就像海水。

    温母拿着棍子,每打一下,在阿衡的脊背上,清晰的响声。

    阿衡低头,妈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敢随意毁伤,可是,妈妈打了,却不觉得疼的吗。

    她的额上,全是咬牙沁出的汗珠,眼角干净无暇。

    温母却哭泣,情绪几乎崩溃——谁让你回来的,谁准你回来的!

    阿衡眼睛空洞——原来,妈妈,你真的不会疼。

    温母的声音变得凄切,枉费了你爸爸煞费苦心,好不争气的女儿!要你有什么用,要你有什么用!!

    拿起棍子,疯了一般地,狠狠地砸在阿衡身上,脊骨在空气中,是清脆的响声。

    她嘴唇咬出了血,硬着脊骨,抬头,却看到父亲,高高立在桌上,悲天悯人。

    忽而,想起爸爸说过的话,阿衡,如果我们在你妈妈生日那天赶回家,你说,会不会是个天大的惊喜。

    阿衡,不许告诉你妈妈,我们给她惊喜,拉钩,哈哈。

    可是,妈妈,我带回爸爸,你却不高兴。

    忽而,很疲惫,她说,妈妈,如果你本意是想打死我,朝这里吧。

    指了自己的头颅,她看着母亲,眸色稚拙温和。

    那个棍子,向下,滴着血,鲜红的,渗人的。

    如果,不是,我很困,能不能让我……睡会儿觉。

    一会儿,就好。

    那个女人,却想忽然反应到自己做了什么,丢了棍子,抱着阿衡,大哭起来。

    阿衡阿衡,妈妈对不起你。

    她说不出话,挣扎着,站起身,摸到门,打开,眼中是空气,耳中是风声。

    走,走,是只记得行走了。

    踌躇在门外很久的思莞想要扶她,阿衡避开他的手,看了一眼,没有焦点。

    楼梯,一阶一阶,只余了最后一口气,心莫大悲,背后撕裂,竟丝毫不觉得痛意。

    走进房间,反锁了门,抱着电话,一下一下,对着话筒,哑声痛哭。

    言希,我终于,永远地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