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嘴上还一直抱怨着——“我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这少年,穿着白色的西装,线条利落,裁剪大方,本来是十分正规考究的衣服,结果套着耳暖,裹着围巾,抱着手套的模样完全破坏了优雅高贵的形象。
阿衡扫他一眼——“一会儿,进去放暖气的厅室,脱掉就好了。”
言希鬼鬼祟祟朝饭店看了一眼,华丽漂亮的大厅中并未见到相熟的同龄人,也就放了心。
开玩笑,这样子要让院子里的那帮臭小子看到了,还不笑掉牙。
阿衡平时相熟的虽然只有言希和达夷,但事实上,院子里称得上认识并且见面会打招呼的高干子弟并不在少数,有许多家世和温家相当的,但越过言家辛家的不算多。
这帮人,大多是男孩子,言希同他们的关系虽然不如和思莞达夷铁,但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那会儿,言希生病的时候,来探望的就不少。
言希边放围巾边往厅中走,胳膊上挽着围巾未见窘迫,和阿衡边走边说笑,气势隐隐显露出来,反而有几丝随意。
开宴的第七层,是这家酒楼最考究的vip区,分为南厅和北厅,平时订上一席都要提前三天,温家提前打电话,语气慎之又慎,说是一月十日和阴历二十八要开两次筵,酒店经理想起温家子弟成年的旧例,知道温家两位小姐都到了年龄,心领神会,从请函到拟定菜单,无一不用心。
侍应带着阿衡言希上电梯,正好碰上拿着请柬的院子中的孙家,相请不如偶遇,乘了同一电梯。
孙氏伯母看着言希,笑了——“小希,带着你家小媳妇儿一起来了?”
阿衡大窘。她都不知道流言从何而来,反正,院子里的人,是认定他和言希是一对了,平素,各家伯母老人高兴了,开个玩笑扯个闲,绕到言家温家,便绘声绘色地说到言家温家当年的婚约,说是温家女儿刚生下来,性别一定,这婚约也就定了了,后来出了那一岔子事,本是不知言家属意哪个姑娘的,但是后来阿衡住到言家,可见是选中温衡了,于是大家心领神会,调侃调侃俩孩子,言小少脸皮厚且不说,小姑娘好玩儿,总要脸红的,一脸红,长辈们就笑得更欢实。
阿衡伤脑筋,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家中也无人提及,为什么各个都像是明白人,就像她一人糊涂一般。
言希却嗯了一声,老神在在,孙氏伯父也笑了——“个皮孩子,小时候脸皮就厚,现在是越发长本事了。”
言希皮脸,孙伯伯您看错了我从小就这张脸从一而终就没变过。
孙家伯父担心言希生病时耽误的学业,细细问了他学习的进度,言希见大人不逗他和阿衡,松了一口气,认真恭谨回答。
孙家少爷孙鹏和言希同龄,自幼就聪颖,但是贪玩淘气一些,和思莞一起考的大学,虽然高考成绩不如思莞,却也上了一个相当好的大学。
他和辛达夷关系很不错,但和言希不对盘。说起来也早了,俩大少结梁子,还是因为思尔。
他们院子里阳盛阴衰,几十年,院子里只生小子,就没见过姑娘的影儿,思尔那会儿,是院子里唯一的小姑娘,嘴甜,长得还好看,各家大妈大婶当成宝一样,孙小少连同一帮男孩子也稀罕,抓住软绵绵的小姑娘,就要揪人小辫子,一揪,不得了了,思尔哭得感天动地的,孙小少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言小少小脚丫子就踹了过来,骑在孙小少身上,捶了起来,孙小少从小也是凤凰一只,哪里受得了委屈,两人打成一团,后来,各挨了家中一顿板子,悲伤逆流成海,孙小少委屈呀,老子毛都没干,为什么要挨打;言小少也委屈呀,老子是看见思尔受欺负才打孙鹏的,爷爷你为毛打我的头!
再然后,俩人见面,就没有不打架的时候,这两年,年纪渐大,动手动脚不好看,转成暗战,斗口水,一见面不互相吐槽挖苦几句彼此都睡不好觉。
孙鹏看着言希在自家老爹面前装乖,就冷笑了,转眼扫见阿衡,正抿着嘴对他笑,温柔得像股子水,心想这姑娘今天也不知怎地,收拾得这么好看,傻了眼,看着请帖,低声凑到言希耳边调侃——“我说言少,今天到底是你媳妇儿生日,还是你小姨子啊?”
言希对着孙伯父笑得恭敬,抬脚,却暗中使劲地踩了孙鹏,弯了半边嘴唇——“你说呢?”
语毕,电梯门打开,言希微笑颔首,牵着阿衡的手走出,留下有些迟疑的孙家。
“爸,咱们是去北厅,还是南厅?”孙鹏手中握着两张请柬,两张都是酒店发出的,但其中一个要特别一些,像是专门设计的,淡紫色的,渐次晕深,至金黄色,镶了雪色的缎带,线条简约大方,带着灵气,但是席位却在南厅。
另一张则是酒店奢华考究的风格,不对人,而专门影射第七层的档次。席位印的恰巧是北厅。
孙父也有些奇怪——“应该是发重了,去哪个不一样?”
孙母细心,指着带缎带的请柬——“这张上面有签名。”
雪色缎带不起眼的角落,果然印着一排英文字母——-y-h-e-n-g。
yheng。
孙鹏凑过去,琢磨着念了半天,反应过来,笑得意味不明——“爸,咱们去南厅吧,我还从没见那家伙花这么多心思过,总要卖他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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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尔跟着母亲思莞在南厅前迎客,穿着淡粉色的衣裙,裙摆是一朵粉绢漾起的花,挽了发,画了淡妆,额心别出心裁点了粉色的花,映得眉眼极是高贵漂亮。
客人来了,看到思尔,赞不绝口,没有不夸一声貌美知礼的,温母心中颇是高兴,但想起阿衡,又有些不自在。
“思莞,给阿衡小希打电话了吗,他们怎么还没到?”
思莞也张望着熙熙攘攘的客人——“应该快到了。”
这厢,招呼客人的大堂经理却突然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小声对思莞耳语,说了些什么。
思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你说什么?什么叫南厅被别的人订了?”
大堂经理十分为难——“我本来以为您家和那位是一起的,所以把南厅的席位设计交给了他,却没想到,那位说他和温家关系虽好,这个宴,却不同宴。”
思莞脸色铁青。
西装革履的经理觑了思莞一眼,急了满脑门汗,赶紧解释——“我刚刚已经和那位说了是温家先订的席位,可那位却坚决不同意让出南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