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

作者:书海沧生



    这是……哥哥的感觉吗?

    阿衡不确定,但这不确定又确实贴心,她就不情愿再计较下去。钻牛角尖很累。

    她想要认真地活着,像样地活着,慢慢地付出,慢慢地得到付出。

    这是一种野心,战战兢兢的野心。

    日子像流水一样,白马儿遛着遛着,不知穿越了多少名叫光阴的小路,这秋叶落了尽,以萧索的姿态迎接了冬天。

    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尔尔,温家的人达成了默契。他们在尝试着接受阿衡,可是阿衡却觉得他们在隐忍,隐忍得很辛苦,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所以,在那个叫做“尔尔”的气球爆炸之前,她只能平静地等待,等待着生活赐予一些珍贵的转机或者欣喜。

    尔尔是客观的存在,温衡却是主观的姓名。

    客观主观,辩证唯物,这是政治老师教给她的东西。

    当然,读书上学很累,这是客观主观都否定不了的真理。

    不过才高一而已,每一科的老师都像斗鸡一般地红着眼抢夺他们的人民币,是谁说的来着——时间就是金钱。

    阿衡不会抱怨,但看到老师们在第二节大课间无休止地“再讲两分钟”时,会觉得肚子非常非常饿,咕咕叫个不停。

    下课时,女生一般冲向厕所,男生一般冲向小卖部,这时,阿衡虽然跟在男生身后小步挪得欢快,但看到男生无意瞄到她抱着面包跟在他们身后时愣住的表情,还是会尴尬的。

    她抱着面包,试图宽慰自己,厕所和面包,一样都是生理需要……

    “靠!老子拿错面包了!草莓的,要腻死人了……”辛达夷在前面揉着黑发叫嚣,楼梯在颤抖。

    “小变,跟老子换换,我只吃肉松的!”那个少年,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笑着凑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身旁。

    阿衡闷着声,笑了起来。

    辛达夷唤做小变的男生,是班上有名的优等生,叫做卫旭,长得清清秀秀,声音细细小小,爱和女孩子一起跳皮筋踢毽子,辛同学闲着无事,给起了外号——“小变态”,简称“小变”。

    卫旭虽然个性柔柔弱弱,像极女孩儿,但是毕竟是男孩子,生平最恼别人喊他”小变”,尤其是这罪魁祸首辛达夷喊的,听到他嚎的一嗓子,面色发青,“哼”了一声,摇曳着杨柳腰,款款携着肉松面包离去。

    “哟哟,大姨妈,把小变惹恼了,小心今天他带全体女生讨伐你!”旁边其他的男孩儿笑得东倒西歪。

    “滚滚!谁怕那帮丫头片子!”辛达夷撇嘴,满不在乎“你们谁有肉松面包,跟老子换换!”

    男生都不喜欢吃甜东西,听了他的话,作鸟兽散。

    阿衡看着手中的肉松面包,犹豫了片刻,跑到他的身旁,笑着伸出手上的面包,对辛达夷说——“换!”

    少年的眼睛在乱发中很是明亮,可看到阿衡时,却变得有些复杂,抓住手中的草莓有些别扭地开口——“我不饿了!”

    随即,漂亮的抛物线,草莓面包扔进了垃圾箱,然后,转身离去。

    阿衡有些呆怔,看着垃圾桶里孤伶伶的面包,叹了口气,捡了回来,拍拍上面沾到的尘,小声用吴音开口——“一块五一个的。”

    “阿衡?”有些疑惑的声音。

    阿衡转身,看到了思莞,虽知他听不大懂江南话,但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买了两个面包?正好,给我一个吧,快饿死了!”少年笑着伸出手,那双手很干净修长,他看着阿衡,轻声抱怨着“今天学生会开会,忙活到现在才散会,刚刚肚子有些饿,去了小卖部,面包已经卖完了!”

    阿衡有些感动,把手上的肉松面包递给了思莞。

    “我想吃草莓的。”思莞嘴角的酒窝很扎眼,楼梯上来来往往的女生看得脸红心跳。

    阿衡笑了笑,摇了摇头——“脏了。”

    思莞微笑着表示不介意,阿衡却背过了手,笑得山水明净。

    她抱着草莓面包,到了教室所在楼层的回廊上,打开纸袋,小口地咬了起来。

    阿衡说不准草莓面包和肉松面包的差别在哪里,只是觉得草莓酱甜味淹过酸味,并不是她尝过的草莓的味道,但是叫做草莓面包又名副其实,着实奇怪。

    不过,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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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冬的那一天,下了雨。张嫂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些回家,说是言老爷子请温家全家吃饺子。

    言老爷子,是阿衡爷爷的老朋友,一起上过战场流过血换过生死帖的好兄弟,以前两人未上位时,一个是团长,一个是政委,一文一武,好得穿一条裤子。本来说是要当儿女亲家,结果生的都是带把的,也就作了罢。

    思莞本来说放学要同阿衡一起走的,结果被学生会的事绊住了,阿衡在办公室外等了半个小时,思莞过意不去,便假公济私,推说有事,拿了办公室储用的伞走了出来。

    “冷吗?”思莞撑着伞问阿衡,星眸温和。

    阿衡戴上了连衣帽,摇摇头。

    两人安静地走在伞下,一左一右,一臂之距。

    冬日的风,有些刺骨,雨一直下着,清晨还是细雨,到了傍晚,已经滂沱。雨水滴入泥土中,慢慢吸收,经年失修的小胡同有些难走,脚下都是稀泥。

    两人躲着泥走,却不想什么来什么,被骑自行车经过的下班族溅了一身泥。

    少年少女掏出手帕,手忙脚乱,顾此失彼,被雨淋湿了大半。

    “跑吧!”思莞笑了“反正衣服都湿了。”

    阿衡在水乡长大,小时候淘气,凫水,摸鱼,更有梅子黄时雨佐伴年华,因此,并不惯打伞,现下,思莞提议,倒合了她的心意,冲思莞点了点头,便冲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