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草丛里的素骨直觉得一阵头晕,险些没昏倒,在意?时过境迁,负情寡义,如今又来说在意!想当初他对自己那等无情绝义之时,怎么没把在意二字挂在嘴上。多少个深宫清冷孤寂的夜晚,他望着窗棂内晃动缠绵的人影,听着他与侧妃你侬我侬,卿卿我我,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痛过了,更爱过了,就在命运开出新的棋局,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时,这个人又跑出来信誓旦旦的说在意?!真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嗯,是这样。”琉刖还很笃定的样子,看得素骨愈发的心里绞痛,但听他继续道:“这一年多的光景,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那个孩子,只是不知人海茫茫,他如今身在何方。”
要不是师父救了自己,你思念的那个孩子已经身在黄泉了!素骨深深的连吸了好几口气,算是勉强平静下来,然后师父缓然道:“既然是你这般在意之人,为何要他离你而去。”
是啊,这也正是素骨想问问琉刖的!
“自有原因,我不想说,琴宫主也没必要知道,你只需找到他,我便将赤血龙珠双手奉上。”
师父久久没有言语,琉刖看着他道:“他日我派人将那个孩子的画像送与琴宫主手上,你照着模样寻便是,即使没有画像,也好找得很。”
“既然这么好找,为何王爷至今没找到。”
“我要处理的事情何止千万,哪有空去寻。”
“如此,就别说在意的话。”
“琴重华,本王在意与否,跟你我的交易没有必然的联系吧。”
“当然没有。”
“那你又何须多言。”
素骨在一旁听着,觉得血脉倒流,口口声声说在意,说忘不了,可却没见他找自己,哪怕是一点点音信也好。口是心非!始乱终弃,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一激动,身体一晃蓦然跌倒在地,与此同时,师父和琉刖都朝这边望过来,随即但见师父诧异道:“骨儿?”
既然都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躲的了,素骨干脆站了起来,道:“师父。”
师父的面色一缕复杂,眨了眨细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我还当是哪个,原来是琴宫主的丑徒弟。”琉刖嘴上是一点德不积,缓步走到素骨跟前,高傲的睥睨着他,一如那一年他那般傲气的站在他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往事如烟,汹涌而至。灵魂深处,剥茧抽丝。素骨干脆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还好他根本认不出自己,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其实,我就站在你面前。
“琴重华,怪不得你最近身体不好,血脉不畅,你这个新收的徒弟,单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素骨咬牙切齿,恨,纠缠,酸楚,刚想狠狠的反驳一句,没想到师父却来了句:“王爷所言极是。”
素骨简直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会这样说,他顿时就伤心了。感觉眼泪都快冒出来。琉刖曾那般对自己,如今师父也嫌弃他,还不是师父他自己非得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琉刖不再看他,悠悠的道:“我要找的那个孩子,跟他差不多年岁,不过长得可要比他好看何止千百。”
瞎了你的狗眼!素骨心里暗骂。
“好了,既然琴宫主的徒弟都来找了,本王就先告辞了。”说罢,琉刖一拱手,冷冷的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间一下就安静下来,片片树叶从他与师父之间纷纷飘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地上。山中深处,时而传来婉转的鸟叫。
师父并未瞧他,走到树下,抬手摘了片叶子,放在手中摆弄,道:“骨儿认得琉刖。”
事到如今,真的不能在欺瞒师父了,素骨点了点头,“是,徒儿认得他。”
“琉刖说的那个孩子,就是骨儿吧。”
“正是徒儿。”素骨言罢,忽然跪在师父面前,刚要磕头谢罪,额头被一抹温凉的触感扶住,师父的声音幽然的从头顶飘落下来,“骨儿不要动不动就跪为师。快些起来。”
素骨没有起身,低着头道:“徒儿与琉刖却是有过一段过去,徒儿曾在王爷府住过数载。”
“嗯。”师父应了声,似乎并不诧异,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琉刖最终选择了他的侧妃,与我恩断义绝。”
“所以,骨儿就跳崖了?”
“徒儿那时一时想不开,才做出那等蠢事。”
师父淡淡的笑了笑,“想必琉刖曾对骨儿不错吧。”
“曾经沧海。”素骨望着草叶上的点点阳光道:“也只是曾经,一时之欢。”
师父挑了挑眉梢,微微松手,手中的叶子就飘飘扬扬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