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魂祭

作者:焰焰

四周的窃语窃笑声就象点烯的导火索,而环绕在中间的何月玲则是插满导火索的炮竹。导火索烧到尽头只有一个必然的结果,那就是爆炸——

只见何月玲在奚落声里皮颤肉抖地勉强隐忍了一会。没有五分钟的光景,她就嗷的大叫一声,张牙舞爪扑向易云嫦。中间被有志人士小心拦了一瞬。

易云嫦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后退一步,扬手就是一巴——

她的手腕被人捉住了!

闽清荷自后方拿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掌心里的朱砂红惊疑不定地问:“云嫦,你手心里——”

当然是毒针符!

易云嫦心中焦急。她一挣,没有挣脱。

闽清荷看似虚虚一握的劲道竟然出奇的大。

易云嫦看着她暗骂:你到底是站哪边的?闽清荷眼底藏着似笑非笑的陌生情绪。

闽清荷低声说:“你违规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易云嫦一怔。此刻,闽清荷的眼睛竟然与冤死的欧菲眼睛重叠。没错,欧菲。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占用了欧菲皮囊的另一个灵魂,在鉴定虢首封的迷途印记时,那个灵魂曾经一闪而逝,与易云嫦有过短暂的交流。

是躲在幻境后面藏头藏尾的主凶。

易云嫦还来不及深思,便感到一大团阴影兜头罩下来。她下意识地扭头,正好迎向何月玲的巴掌。“啪”的一下,她被何月玲后发制人地打到眼冒金星。

噢!

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现在都被打通了。

闽清荷被幕后黑手给控制了。幕后黑手此时又恰巧是何月玲的帮凶。约摸是认出了她手心里的毒针符属于违规违禁物品,因此刻意拿住她,不允许她甩出来。

真是要命。

旁边有人哎哟一口,替易云嫦痛叫出声。

“打人啦!”

姑婶姥姥小姐姐大妹子们潮水般一涌而上,纷纷从吃瓜群众的定位中走出来,摇身一变,变成各种劝架拉架好心人。

有人说:“何月玲,你怎么打人啊?”

有人说:“快住手,快住手!”

还有人尖叫:“啊——怎么打我???”

“何月玲你要死!”

“还不快打开!”

“哎哟,谁踢我?”

“谁不长眼打的我?”

“南无阿弥陀佛。”

“打你妈的诳语,老天爷说打了别人的左脸,要把右脸一起打了,这才对称!”

何月玲的咆哮最为突出:“易云嫦,今天我非撕烂你——唔!”

“妈呀,我被咬啦!何月玲!松口啊!”后面跟着一串忍不住痛的嚎啕。

“快快快,打狂犬疫苗?”

“你才被狗咬,你全家都被狗咬!”

“我说杨二姐你怎么咒人呢?”

中间夹着闽清荷:“云嫦,我记得昨天你手上没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得昨天?听你放屁!易云嫦难得一次手比脑快(平常她哪都不快),甩开闽清荷的箝箍,反手把一枚毒针拍在闽清荷脸上。

闽清荷捂住刚被打的左脸,陌生的情绪早已经从眼底褪去,她委屈的:“云嫦,你怎么打我?”

打的就是你!

易云嫦凭着“老天爷说左脸右脸要对称”的说法,把另一枚毒针拍在闽清荷右脸上。

两枚毒针入体,麻醉剂发酵。闽清荷当场就跪了。她捧着自己的脸,全身一阵阵地发软,不敢置信地仰头看易云嫦。“你,”为什么打我?你掌心里什么鬼?为什么我头晕全身软……混战中哪有慢条斯理理清思路讲道理寻根源的时间?闽清荷堪堪抬了个头,就被侧边飞来一大鞋给砸得闷头晕倒。

谢谢杨三婶。

杨三婶单脚跳过来,捡鞋穿好。她搓着手满脸谄笑地对着易云嫦说:“对不住,对不住,手误了。千万别告诉她谁砸晕的啊,小妹妹。”回头双手叉腰,母狮河东一声吼:“龙七家的给老娘滚过来,竟敢趁乱揪老娘头发?活得不耐烦啦老娘成全你!”

不远处有个穿藏蓝衫宽腿裤,宽腰带盈盈一系细腰的挽髻妇人正努力和人玩你推我我拽你的游戏,闻言,她朝这边阴阳怪气地提高嗓门吆喝:“三婶,不是故意——啊!”杨家新妇一把龙爪手把她的发髻抓了个七零八落,算是替婆婆报了仇。

穿上鞋的杨三婶那叫一个斗志昂扬,一边呵呵一边摩拳擦掌地扑了过去。

得,完全变成大混斗了。

易云嫦百无禁忌,面向红着眼睛扑上来的何月玲。

王对王,后对后。何月玲起高腔:“易云——嫦——”来的路上先遭遇一组隔壁家的七上八下扫堂腿和旋风掌,避得过上头、躲不过下头,被人用脚一绊,“噫——”拖长了声音横空“飞”向易云嫦。易云嫦正好伸长爪子以逸待劳,满手毒针符“吧唧”,糊了何月玲一脸。

何月玲:“……”只觉得那绣花针一样的痛感扎进鼻尖,寒气冰淩淩地直窜天灵盖。她瞬间一个激灵,飞完后落地,直挺挺地跪在易云嫦面前。脚下乱石铺就的河滩,磨圆滑的、露尖棱的碎石扎在膝盖骨上。

何月玲:“啊!”五体投地,冲易云嫦行了个好大的礼。

易云嫦撒手后退,见何月玲脸上盖了个大朱砂印。印记象浮在水面上的薄纱,渐渐隐而不见。

何月玲昂头,咬牙切齿地吠:“易云嫦,你好——”好狠的手段!

好什么好?见了你什么都不好了。

易狗人狠话不多,被何月玲一脸歹色吓得不要不要的,反手又是两拍,把两枚毒针扇在何月玲脸上。这下好了,正中一个浅浅朱砂手印,两边各一个鲜红朱砂印,腮红打过头,猴头红屁股。

何月玲一口气吃下三枚毒针,麻醉加痒痒效果瞬发,她忍不住伸手挠脸、挠颈、肩窝和胳膊……这下感觉不对劲了,错愕地望向易云嫦。只见易云嫦又扬手,剩余毒针悉数拍到她脸上。巴掌声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脆脆响个不停。

何月玲终于发狂。“嗷——”她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到闻者惊心,听者胆寒。

周围乱殴者齐齐一顿,保持着各自的各种姿势回头,视线落在满地撒泼打滚,把自己抓烂、把石头抠穿的何月玲身上。

发生了什么?

何月玲往哪边滚,哪边的人就齐刷刷地往后退。

“啊!好痛!痛啊!阿娘,阿爸,救命,救我,谁来,救我?”

什么鬼?!

一时间,场面死寂。众人惊疑不定地望望何月玲,又望向易云嫦。每当易云嫦冷着脸扫视过来,众人便情不自禁转移视线。没有一个人敢直视煞气磅礴的她。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闪烁。有些人表情凝重,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乐见其成……

不容否认的是——

惯爱坑杀拐骗、仗势欺人、爱用拳头教训别人的何家何月玲,这回貌似踢到了一块大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