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文并未把倭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在放走了那藤原马养和通译之后,便准备离开。
不过,林县尉却把他拦下。
听闻偃师县令是荥阳郑氏族人,而且和父亲杨承烈认识,杨守文有些为难。
“县尊相邀,我本当相见。
可现在,我奉旨还京,陛下有旨命我十日内抵达洛阳,若是耽搁了,我担心陛下不高兴。”
“杨君不必担心,从偃师到洛阳,快则半日,慢则一日。
杨君长途跋涉,何不稍事休息,也使县尊尽地主之谊?县尊说,若杨君来偃师,连一杯水酒都没有吃下,回去荥阳,他必然会被族老责怪,所以还请杨君体谅则个。”
杨守文想了想,就同意了。
反正时间也不紧张,晚一天似乎也无所谓。
只是,他并不准备和郑叔则见面,因为偃师不比其他地方,都畿道乃中枢所在,他进入都畿道之后,所有的行为都会被人盯着,稍有不慎,就可能带来天大麻烦。
毕竟,而今的杨守文与之前,身份上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他并不知道,就算是他想要和郑叔则见面,也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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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已被除掉,田庄里虽然还有不少倭人,但是却战战兢兢,不敢露头。
孝义里的村民兴高采烈的打开了水源,开始浇灌自家的田地。欢呼声,不绝于耳。
杨守文并未在孝义里停留,直奔偃师驿馆。
林县尉自然不敢怠慢,派人送来酒水,杨守文也毫不客气的留下。
一路长途跋涉,的确是有些疲乏了。
眼见洛阳就在眼前,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吃罢了晚饭,大家便各自休息。杨守文则修炼了一阵金蟾引导术,然后才返回房间。
五龙镇官驿一战,让他明白了这金蟾引导术的精妙。
那不仅仅是修身养性的功法,更是一种道家的秘术,有着极为玄妙的用处。
当初祖父杨大方是如何求来这套金蟾引导术?杨守文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而今所见,所学,怕只是皮毛。越练就越发感到其中的神妙,让杨守文难以放下……
这,一夜无事。
天亮时,杨守文醒来,洗漱了一番。
可是当他走出庭院时,却发现官驿似乎变了一个样子。
昨天过来的时候,官驿里除了驿官和驿卒之外,没什么人,更没有什么守卫。可是今天……杨守文发现这官驿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粗略看去,少说有百十人之多。
而且,从这些人的装束打扮来看,似乎是千牛卫。
这也让杨守文感到惊讶,于是便拦住了一名驿卒问道:“这驿馆里,来了什么人?”
驿卒正要回答,一旁却走来一名千牛卫。
“敢问,是杨君当面?”
“啊,我是。”
“我家主人有请。”
杨守文一怔,脱口而出道:“你家主人是谁?”
“杨君见了,自然明白。”
那千牛卫不肯说,杨守文也没有再问。
他并不担心有人对他不利。如果因为他杀了倭人而触怒武则天,那武则天一定会派人把他抓回洛阳,而不是这般请他过去。只要不是武则天,杨守文就不会害怕。
在都畿治下,任何一个人想对他不利,都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既然如此,前面带路。”
“大兄,我陪你。”
就在这时,幼娘从院子里跑出,来到了杨守文的身边。
杨守文笑了笑,朝那千牛卫看去。
千牛卫道:“若杨姑娘愿意去,我家主人也非常欢迎。”
“你认识我?”
幼娘听了这句话,愣住了。
而杨守文则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已经猜到了邀请他的那人,是何来历。
当下,他伸手揉了揉幼娘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前面带路吧。”
千牛卫点头,转身就走。
“大兄,到底是谁啊。”
幼娘跟在杨守文的身边,忍不住低声问道。
“是一位长辈,待会儿见面了,要恪守礼数,千万不要放肆,懂吗?”
“嗯。”
偌大洛阳城里,知道幼娘存在的人,并不是很多。
除去家人,李裹儿算是一个,剩下的还有太子李显,以及上官婉儿。
李显而今在洛阳,肯定不可能离开。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要见他的人,就是上官婉儿。
只是,上官婉儿怎么来了?
杨守文一边走,一边思索。
当他走到了一个庭院门口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起来,自己昨天杀死倭人的事情,已经传去了洛阳……至于传信的人,杨守文也隐隐猜到。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怨恨,大体上也明白了,那人传信的意图。
走进庭院,曲径通幽。
这是偃师官驿中最好的院落,穿过一条林荫小径,便看到一座水榭,坐落于荷花池内。
带路的千牛卫在回廊前停下,躬身相请。
杨守文也不客气,径自走上回廊,直奔水榭而去。
“姑姑,我就知道是你。”
一进水榭,杨守文就看到了坐在栏杆旁边的上官婉儿。
说来也奇怪,明明近四十的女人,却越发的娇媚,看上去甚至才三十上下。杨守文记得,他第一次见上官婉儿时,这个女人其实已显露出了一丝老态。可现在,那老态尽去,反而让人感觉着有一种少女般的气质……这,绝对称得上是逆生长。
上官婉儿却一脸严肃表情,瞪了杨守文一眼。
但她的目光,旋即落在了幼娘身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你就是杨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