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造反,不过是薄露清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哦?”
“想来使者初临碎叶城,还不清楚这碎叶城的具体情况。
李客又为杨守文到了一杯葡萄酒,这才坐下来,轻声道:“碎叶城最近几年,情况不是特别稳定。
自去年五月,突骑施乌质勒人过碎叶河强占俱兰城后,这边的局势就越发紧张。薄露意欲独霸碎叶城,于是和乌质勒人结盟。可这碎叶城最初,是有牵利人建造,又怎能容忍薄露的行径?所以从去年开始,双方就开始冲突,矛盾不断加剧。
今年元老院的阿勒皮突然病故,使得牵利人的话语权进一步被削弱。
不过,牵利人毕竟会底子厚,于是秘密和乌质勒人联系,并花费重金拉拢对方。同时,牵利人还想要从长安迎回阿史那步真之子斛瑟罗。虽说斛瑟罗已离开西域多年,但是凭借阿史那步真的名号,十姓突厥之中仍有多半人愿意听从于他。
如果斛瑟罗回到碎叶城,则薄露必将受到压制。
故而薄露听说了消息之后,在五天前突然发难,彻底铲平了阿勒皮一家的力量……”
阿史那步真的名字,杨守文听说过。
不过斛瑟罗,却有点陌生。
他眉头微微一蹙,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复杂的内情。
“你以为,碎叶城交给谁比较好?”
李客想了想,轻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由牵利人控制碎叶城会好一些……其一,牵利人与东土有着非常密切的商业往来。这就是一群纯粹的商人,并无太大野心。
而且,牵利人相比之下。对朝廷好感更多。
另外一点,牵利人通商西域,甚至远至大寔……他们可以很好的调解人,能够维持安西的稳定。
薄露这个人……呵呵,突厥种,而且野心勃勃。我不认为他控制了碎叶城后就会老老实实。相反,一旦被他控制了碎叶城,整个安西商路会被他把控,到时候难保他不会挑起麻烦。”
李客的分析,让杨守文蹙起眉头来。
“那可否与保大军联系,秘密监视薄露?”
李客轻声道:“保大军军使与薄露是亲家,怎可能尽心?
其实,我此前曾向颜君提醒过,让他留意薄露。颜君当时还说。等他回来后便会加强对薄露的控制。
没想到……”
“那你与朝廷联系了吗?”
李客苦笑,轻轻摇头。
“我不过一个小人物,如何联系朝廷?
说实话,若非使者今天来,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朝廷联系,更别说朝廷是否能信任我。”
这就是小鸾台在安西最大的症结所在。
之前的主事人颜织,无疑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家伙。
他能力不差,但是掌控欲太强。以至于当他失踪之后。整个安西地区的小鸾台便如同瘫痪了一样。密探们之间彼此不认识,发生了事情后。更不知该如何与朝廷联络。
若非颜织在上官婉儿那里报备了这家瓷坊,就算是杨守文来了,也不知从何下手。
“李客,我要你从现在开始,担负起小鸾台在整个濛池地区的事务。
你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和其他人取得联系,并且使之有效的运转起来……同时。我会书信一封,你也写一封信,命人尽快送往东都大弥勒寺,把这里的情况告之朝廷。
你,可愿担此重任吗?”
李客闻听。顿时大喜。
他连忙躬身道:“小人愿听从使者吩咐。”
“不要唤我使者,我现在是个僧人,还是叫我长老为好。”
杨守文说罢,轻轻揉动太阳穴。
他发现,这安西的情况还真的是有点棘手。颜织失踪这么久,等于整个濛池都护府都失去了掌控。想要让他重新回归正轨,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说,碎叶城现在也是局势复杂,薄露干掉了阿勒皮的牵利人,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帮我打听一下。”
“请长老吩咐。”
“庭州叶满守捉使的妻弟名叫阿布思吉达,去年在俱战提失踪。
之后他的家人通过各种途径查找,却找不到他的下落。你一旦联系上了其他密探,设法打探他的消息。”
“阿布思吉达?”
李客愣了一下,轻声道:“可是突骑施阿布思部落的人?”
“是。”
杨守文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握住了李客的手,“你知道他的下落?”
“不知道。”
李客沉声道:“不过,我知道阿布思人如今在夷播海一带势力非常强横。
乌质勒人之所以越过碎叶河,占领俱兰城,也是因为阿布思人的崛起,把他们赶出了夷播海……长老放心,只要那阿布思吉达还活着,小人就一定能找到他的下落。”
提心吊胆了很久,如今得了李客的承诺,杨守文的心情总算是舒缓了很多。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喧哗。
李客脸色一变,忙站起身来。
杨守文也连忙起身,下意识盯着李客。
“李客,你出来。”
是一个女人在说话,紧跟着房门蓬的一下子被打开。
几个女人涌入房间里,为首的是一个胡姬,肤色白皙,体型高大,估计在180公分左右,比李客还要高出半个头。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怒气冲冲走进了屋内。
可是,当她看到屋中的杨守文时,顿时愣住了。
“娘子,你在做什么?”
李客面红耳赤,看上去有些愤怒。
而那胡姬则呆愣愣站在门口,片刻后扭头问道:“夫君,你不是在私会情人吗?”
“哪个在会情人?”
李客气得面红耳赤,偷偷看了杨守文一眼,而后指着那胡姬道:“阿格娜,你不要胡闹好不好。我这是在做生意……这位长老是从东土而来的大德高僧,想要买些佛器。
你,你,你……你又听谁说,我有私会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