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就这里吧,赶快安顿下来。”
“喏。”
裴旻这时候也回过神,走过去订了两间客房。
那掌柜的这才懒懒散散的冲着后面喊道:“有喘气儿的没有,有的话快点出来。”
“来了。来了。”
从后堂走出几个伙计,在掌柜的吩咐下,出门去照顾杨思勖手里的骡马。
杨思勖拎着包裹走进来,轻声道:“阿郎,怎样?”
“先安顿下来再说。”
杨守文说着话,从杨思勖手里接过了虎吞大枪,一手拎着包裹,便随着一个伙计往后面走。
出了大堂的后门,就看到了跨在河面上的石拱桥。
伙计带着三人从桥上经过,杨守文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侧问道:“伙计,那是什么地方?”
在桥的左侧。不远处有一片空地,搭建着不少的高台。
那伙计倒是可以听懂杨守文的话,只是回答的时候,那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让杨守文发懵。
唐代的吴侬软语,和后世杨守文所熟悉的吴侬软语还不太一样。
听上去更加的拗口,更加的饶舌。
好在身边跟着一个还算合格的小翻译裴旻,立刻为杨守文翻译过来:“最近一段时间,长洲履生事端,人心惶惶。前些日子,王县尊被人毒杀在县衙之内,至今没有找到凶手。县里的人觉得最近长洲晦气太重,所以准备做一场法会,祛除晦气。
那边的几座高台,都是为法会而准备。
据说法会之后,还有各方的杂耍艺人献艺,所以这两日长洲县城里,非常的热闹。”
杨守文闻听一怔,忙问道:“小裴,问问他,除了县尊被杀之外,还有什么晦气事?”
裴旻组织了一下语言,向那伙计询问。
伙计则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近来长洲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上个月,普会寺外发现了几具乞丐的尸体,据说死状非常古怪。那几个乞丐,原本在鱼市讨生活。可是后来却失了踪迹,大约快十几天后,发现他们尸体的时候,一个个全身溃烂。还有,长洲苑的长春大医馆的坐堂医生陆先生,在半个月之前也离奇的死在家中。如今衙门里也是人心惶惶,王县尊被害至今,找不到凶手,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们说不是晦气,又是什么?所以普会寺的住持法师请了高僧前来说法,说不定能斩妖驱魔,令长洲恢复以前的模样。”
杨守文沉默了,没有再继续追问。
伙计把他们三人带到了客房里,杨守文推开了窗户,却发现那法会广场就在不远处。
他眉头不由得一蹙,旋即把窗户合上。
这时候,杨思勖和裴旻两人也走进了杨守文的房间,两人进门后,便关上了房门。
“阿郎,不太对劲。”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
杨守文深吸一口气,在屋中徘徊。
片刻后,他停下了脚步,对杨思勖道:“刚才那伙计说的事情,老杨你也听到了。
你难道不觉得,那些人死得很古怪吗?”
“有什么古怪?”
“全身溃烂而死,又是什么状况?”
“这个……”
“还有,那个什么长春馆的陆先生……再算上王元楷的死,这么多人似乎都是集中在这一段时间被害,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我现在,感到很好奇。”
“那怎么办?”
杨守文揉着太阳穴,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对裴旻道:“小裴,你留在客栈里,找人打听一下那几个乞丐的情况。
老杨,我想去义庄看看。”
“义庄?”
杨守文道:“长春馆的陆先生,估计有人为他收敛,不过那几个乞丐,恐怕会暂时安置在义庄之中。我想去看看尸体,然后才能做出判断,你陪我一起去吧。”
杨思勖当下,点头答应。
三人又收拾了一下,杨守文换上了一身便装,和杨思勖离开八仙客栈。
杨守文虽然对苏州话并不精通,可这一路上,却多多少少学了不少苏州话。交流起来会有些麻烦,但是如果说的慢了,倒也能够听得懂。他和杨思勖先是在鱼市里游逛了一阵子,然后在鱼市门口找到了两个坊丁,打探出来义庄所在位置。
那义庄,就坐落在城西一隅,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旁边还有一座城隍庙。
看守义庄的是一个老人,杨守文假称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失踪,可能已经死了,就安置在义庄里,想要查看一下。在他塞给老人一陌铜钱后,老人也就不再阻止。两人走进了院子,就看见一座简陋的房舍,里面停放着一具具的尸体。
六月末的天气,很炎热。
不过这义庄地处阴凉,走入其中,只感到森森的凉意。
空气中,有一股尸臭的味道,令人有些作呕。
看守尸体的老人说,这些尸体是过去一个月里的无名尸体。如果还没有人认领,就会葬去乱坟岗。杨守文用一块湿毛巾捂着口鼻,走进停尸房内,一眼扫过去之后,目光便停在了那几具衣衫褴褛的乞丐尸体上,而后便迈步走了上前。
“应该就是这几具了。”
杨思勖也捂着一块湿毛巾,皱着眉头说道。
杨守文点点头,蹲下身子,在尸体上仔细查看。
“老杨,看出什么没有?”
杨思勖本来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不过见杨守文蹲下来,他也不好意思在一旁站着。
他掀开一块白布,一股恶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当他看到那尸体上的溃烂处时,眼睛一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守文强忍着尸臭,把那几具尸体挨个看过来之后,这才站起身来,示意杨思勖离开。
两人从停尸房里出来,立刻大口呼吸。
“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杨思勖那细长的眉毛一抖,轻声道:“阿郎,咱们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