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使得杜审言脸色大变,变得苍白如纸。
年初。杜审言得罪了周季重,被贬为司户参军。杜审言的儿子杜并感到愤怒,于是在正元十五,趁周季重在府内开设酒宴,偷偷混入其中,而后将周季重刺杀。
杜并,也因此被周府的人乱刃砍死。
武则天在得知了消息之后,把杜审言召回洛阳。
那天,她询问杜审言回到洛阳是否高兴。杜审言手舞足蹈。并写下了欢喜诗,已感谢圣恩。
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他的儿子。
虽然后来他也未杜并作了一篇祭文,但是依旧让杨守文对他心生厌恶。
“你……”
杨守文哈哈大笑,不再理睬杜审言。
上官婉儿盈盈站起,柔声道:“青之似乎文思泉涌,妾身也正想要先睹为快呢。”
“那我来诵读。”
从队伍的后面走出一个俊美少年,赫然正是李过。
他好奇看了杨守文一眼。便凑上前去。
杨守文猛然抽了抽鼻子,熏熏然笑道:“过公子用的是哪家的香料。味道却是好闻的紧呢。”
一句话,令李过顿时面红耳赤。
上官婉儿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两人一眼。
“杨兕子,你若是作不出好文章来,就算上官姑姑不怪罪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过羞怒。却见卢藏用和杜审言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同锅底一样漆黑。
杨守文笑道:“好,若我写不出佳作,你只管放马过来。”
说完,他提笔蘸饱了墨。运笔如飞。
此时的杨守文,已经有些醉意,自然也写不出那颜体楷书。他此刻所用的,是一种草书。在华夏的历史上,提起草书,就躲不过张旭。不过,除了张旭之外,还有一个人对草书有着卓绝的贡献,那就是与张旭齐名,有张颠素狂之称的怀素狂草。
杨守文趁着酒意,用笔圆劲有力。
没有吃酒前,他写不出怀素的那种狂草。
前世,他也曾多次临摹,但始终不得精髓。而今,他心情燥乱,趁着酒意,一直写不出韵味的狂草,竟使转如环,奔放流畅。在场之中,不泛那书法的名家。别的不说,但只是上官婉儿,本身就精通书法,从杨守文第一笔落下,她眼睛顿时亮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牢,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李过大声诵读,声音清雅。
哪知道,他的声音却让杨守文感到一阵燥乱,一把将李过推开,大声道:“过公子,你声音太柔,诵不得味道来。”
李过大怒,立刻就要反驳。
不想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来,笑着说道:“数日前在郑灵芝家中饮得青之所酿的美酒,不想今日又得见青之的妙字。哈哈,既然过公子的声音不成,那我来诵读可好?”
“咦,伯高也到了?”
张说看到那人,顿时露出开怀笑意。
上官婉儿则笑道:“伯高也善草书,今日张颠杨狂,说不得会传为一段佳话。”
杨守文却没有理睬,接着写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荡漾清猿啼。
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李过的声音清亮柔美,却始终少了些许阳刚之气,过于阴柔。
而这男子,却是声音洪亮刚硬,带着一股子狂放不羁的气度,令周遭人顿时肃静。
山风凛凛,诗声回绕。
张说不由得轻轻抚掌。更随着那诵读声踏歌舞动。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岩泉,宿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杨守文突然停下了笔,伸手抓住了李过的手。“过公子,咱们上山去吧。”
李过已经被这首诗惊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抗,身不由己随杨守文跨过了石门槛。
上官婉儿只觉,只觉,只觉好不痛快!
这首诗,分明还没有完成,他怎地。怎地,怎地就不写了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高?潮即将到来,却突然间又戛然而止,让人不上不下的好难过。
“杨守文,给我把诗作完了再走?”
上官婉儿怒声喝道,那俊美青年连忙上前想要拦住杨守文,却见杨守文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仰天一声长啸。
十数年苦练的金蟾气,推动那笑声久久不息,萦绕于山间。
“姑姑,我敢作,可有人敢写吗?”
方才诵读诗的男子闻听。大笑道:“杨青之既然敢作,那就由我来续写吧。”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杨守文说完,哈哈大笑,拉着李过的手,扬长而去。
上官婉儿的脸色变了,她何等聪明,又如何听不明白杨守文这一句话之中的含义。
狂!
兕子,未曾想,你竟然会如此的狂傲!
如秋水般的目光流转,她向那男子看去,“张伯高,只差最后一句,何不续写,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