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

作者:墨武



     可这不意味着耶律喜孙武功不好。

     他能统领契丹勇士,身为契丹都点检,若无高深的武技,怎能服众?

     但谁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快、这么硬朗的身手,他才转到飞鹰的身后,就一指戳在了飞鹰的肩头。

     “嗤”的声响,飞鹰肩头现出个血洞。

     那一戳,简直如鹰爪贯穿了羚羊的血肉。

     飞鹰狂叫声中,不退反进,倒在地上之时,鹰喙倏然暴涨,已递出了五招,劲取耶律喜孙的小腹。

     耶律喜孙长笑声中,苍鹰般纵起,躲过了飞鹰的一击,叫道:“飞鹰,你不知死活……”

     “活”字未落,就听到天籁间有梵语声来。

     般——若——波——罗——蜜——多!

     那声音微颤,其中如蕴藏无穷无尽的玄秘和魔咒,似慢实快的传到耶律喜孙的耳边,击到了他的心间!

     那咒语或对别人没有效用,但耶律喜孙听到,只觉得心头一紧,如苍鹰般的身形顿了片刻,神色满是痛苦不堪。

     善无畏这咒语念出,正击在他的弱处。他本有隐疾,听到这咒语,就要倏然爆发出来。隐疾一发,他生不如死、任人宰割。

     善无畏竟然也要对付他。

     耶律喜孙狂怒之下,更是惊恐,一咬舌尖,半空中已喷出了鲜血。他舍却心血,已破了善无畏的魔咒。

     飞鹰爆冲而来,鹰喙急如电闪,刺到了耶律喜孙的咽喉。

     耶律喜孙吐气急落,居然还能躲过飞鹰的一击。那鹰喙擦他发髻而过,击断了他的发带,落在地上时,耶律喜孙已披头散发,再没有平日的萧逸。

     只要喘口气,先杀飞鹰,再诛善无畏,可定大局。

     耶律喜孙才一落地,已高叫道:“无间!”那声吼带着愤怒和绝望,如同受伤野兽狂野的叫喊。

     无间!

     无间到底是什么?

     为何耶律喜孙和元昊在紧急关头,都要喊出这两个字?难道说这两个字就如心经魔咒一样,都蕴含着难言的奥秘?

     没有人知晓。

     “砰”的一声响,香巴拉内似乎那团 光都停止了闪烁。

     耶律喜孙脸上,现出一分古怪的表情,然后他就飞了出去。被人一拳击飞!

     那一拳如开山巨斧,搏浪之锤,无声无息的击在了耶律喜孙背心,击得他五脏皆伤,脊椎欲断。

     耶律喜孙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未等落地,就听到般若波罗蜜多的咒语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如在天籁,带着无穷无尽的怜悯之意。

     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带着天地间无尽的魔力,万物中无穷的变化。

     声音击穿了耶律喜孙的全部防御,勾得他外伤更重,隐疾终发。

     等落在地上时,耶律喜孙已抽搐成团 ,神色痛楚异常。他咬着牙,抵抗着隐疾外伤,直勾勾的望着击伤他的那个人。

     出拳的人还是木讷痴呆,似乎方才那一拳并非他所发,他这一生,不过是受命于人,只受命于善无畏。他就像是善无畏的影子。

     出手击伤耶律喜孙的是毡虎。

     藏边第一高手!

     飞鹰、善无畏、毡虎三人联手,击垮了耶律喜孙!

     惊变转瞬,香巴拉内已陷入了沉寂死境。

     飞鹰胸口鲜血透出,肩头血流,可全然不顾,哈哈大笑道:“耶律喜孙,你真的以为掌控了大局吗?你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早在你联系吐蕃人之前,我就联系了他们。他们知道你不信,而选择了信我。”

     耶律喜孙一阵茫然,就算狄青见了,都是大惑不解。

     要知道当年飞鹰就是因为和唃厮啰谈不拢,这才要炸毁承天台,盗取天玄通,这场恩怨根本不可能放下。

     唃厮啰和飞鹰联手,听起来绝无可能。

     耶律喜孙目光艰难的从飞鹰身上掠过,望向了善无畏。

     善无畏还是一副愁苦的表情,双手结印不停,微闭双眸。这一切,似乎和他没有关系。

     “唃厮啰不会赞同的。”耶律喜孙艰难道,他输得不服。

     飞鹰那一刻,又变成了那个纵横荒漠、不可一世的飞鹰,“唃厮啰当然不赞同,但我们何必让唃厮啰赞同呢?”

     耶律喜孙终生在权谋中打滚,转念之间已经恍然,盯着善无畏道:“原来你想取代唃厮啰,你想做赞普?”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善无畏苍老的脸上挤出分笑容,叹口气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因为你说得太多了。”

     耶律喜孙吐了口鲜血,咬牙道:“你说的对!”他输得已无法可说。他真的未想到过飞鹰会和唃厮啰联手!

     或者准确的说,飞鹰是在和善无畏联手!这在以前,本没有什么区别,但就像他耶律喜孙有功后,就想取代耶律宗真一样,人都是自私自利,善无畏看似清心寡欲,当然也不想给他人做嫁。

     这么一想,飞鹰、善无畏联手大有可能。

     善无畏因为畏惧他耶律喜孙,这才要除去他。这和他对元昊的方法一样。善无畏要取代唃厮啰,因此才到香巴拉。善无畏或许不想长生不老,若能坐上赞普之位,想必也是心满意足。

     耶律喜孙虽已沉默,飞鹰还不住口。他本狂妄之人,一直被耶律喜孙压制,早就心中不满,这次得手,难免踌躇满志,“你若真的聪明些,早就应该看出我和善无畏的关系。当初承天祭炸毁,你就在附近,你为何不动脑想想,若没有善无畏的默许,只凭个呷毡,我如何能毁坏承天台呢?”

     耶律喜孙嗄声道:“是了,那时候你们早就图谋香巴拉,善无畏很想前来这里,但唃厮啰不许,因此他终于选择和你联手?你去破坏承天祭,或许并不是想取天玄通,不过是想借此事让唃厮啰更信任善无畏了。”

     狄青心头一震,想起当年往事,忍不住向飞雪望去。

     若说飞鹰和善无畏早就联手的话,那飞雪参与其中,知道不知道这些事情呢?飞雪究竟有多少事在隐瞒他,飞雪是否也在骗他?

     一想到这里,狄青没有愤怒,只有心痛,似乎被最信任的人所出卖。恍惚中,听到飞鹰大笑道:“不空早死,金刚印被杀,唃厮啰已无人可用。要到香巴拉,他不能亲身犯险,就只好找个最信任的人来。”嚣张的脸上带分讥诮的笑,说及最信任三字时,飞鹰嘲弄之意更浓,“只有和我合作,才能真正破解香巴拉之谜。神僧如此选择,实在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