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暗自叹息,懒得抱怨,当下出了御花园,不等走上几步,阎士良突然从后面追上来道:“狄将军,请留步。”
狄青不解转身,问道:“阎大人有何吩咐呢?”
阎士良笑道:“吩咐不敢当。不过适才张美人虽头痛,但说休息会,还想听狄将军说说西北的事情……”
狄青搞不懂张美人为何对西北一事如此执着,皱眉道:“难道说还要让我等在宫中?眼下天色已晚,我留在宫中,于例不合的。”
阎士良道:“规矩虽是如此,但有圣上口谕,狄将军倒不用担心。圣上对将军的待遇和旁人果然不同,圣上让你暂留宫中赏月亭等候,狄将军,委屈你了。还请莫要让小人为难。”
狄青心中本有不满,暗想我堂堂一个西北的将军,赵祯你当我是个说书的吗?可见阎士良低声下气,又想赵祯对张美人的紧张,心中一软。他知道赵祯在感情一事也难自主,难得有个中意的人,自己就不好让他失望。狄青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遂道:“好吧,那我就等等。”
阎士良大喜,遂带着狄青到了赏月亭内。赏月亭虽不过是个亭子,但其内布置典雅,抬头而望,只见明月东升,照着朗朗乾坤。
阎士良早吩咐宫人送上酒菜,让狄青边吃边等,吩咐个小太监在旁伺候狄青,然后转身离去。狄青却无心吃饭,心道在宫中,也不好饮酒。想到这里,只是抱膝在亭中而坐,望着那皎皎的明月。
这时天空流景如画,那明月穿梭在云中,时隐在云层,时穿破浮云。夏风吹拂不定,百花弄影,香气袭人。
那个小太监见狄青无事,突说要小解,暂时告退。
狄青也不介意,望着那明月,仿佛望着那此生永铭在脑海中的那张笑脸,喃喃道:“羽裳,我本来以为和吐蕃人联手去攻元昊,只要攻破沙州,寻到香巴拉,求那里的神人,就可以和你再见了。”
他轻声细语,宛若杨羽裳就在他身边。这些年来,他从未觉得羽裳离他而去。
“可不想元昊突然议和,打破了我的所有计划。元昊似乎早知道有人要前往香巴拉,因此在那里派了重兵把守。可因此一来,我反倒更确信了这个传说。元昊虽求和,但我去香巴拉的念头,从未打消过。元昊是个机警的人,我怕打草惊蛇,只能求一击而中。羽裳,你知道吗?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狄青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泛起振奋的光辉,明月清冷,照在那落寞苍凝的脸庞上,有如情人 的爱抚,又像是情人 的倾述。
“西北十士的第八士……其实早就开始部署了。种世衡虽还未帮我找到香巴拉,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对我的承诺。而这第八士,叫做凤鸣!他们已经成功的……”
话未说完,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狄青扭头望过去,本来以为是阎士良来找他,不想来到是个宫女。那宫女娉婷的走到狄青的面前,见狄青困惑,微笑道:“狄将军,是长公主让我过来找你的。”
狄青起身道:“长公主有事吩咐吗?”对于那个婉约的常宁,狄青心中只有感激。
那宫女道:“长公主去见了张美人,发现张美人已睡了,今晚肯定不会再听狄将军说西北的事情了。”
狄青皱了下眉头,心道既然如此,赵祯为何不早告诉自己呢?那宫女像是看出了狄青的心思,道:“圣上本来要吩咐宫人知会狄将军,说你可以走了。不过……长公主说她来告诉你就好了。”说着掩嘴偷笑。
狄青略有尴尬,心道圣上肯定以为常宁和我有话说,圣上对这种事,素来都乐促其成的,就算这个宫女,好像都知道我和常宁的事情。可我从来只是当常宁是朋友,上次她匆忙离去,这次找宫女来通知我,可是有话要说?
那宫女果然道:“常宁公主吩咐,请狄将军去朝凤阁见上一面,她不会耽误狄将军太长的功夫。”
狄青有些犹豫,心道我虽蒙圣上下旨得在宫中停留,但随意走动似乎有些不妥。难道说常宁怕被人见到,所以不来见我,才让人找我前去?
那宫女见狄青犹豫,有些不悦道:“长公主怎么说,也帮狄将军些事情,难道狄将军见一面也不肯吗?”
狄青望着那宫女,突然想起直爽好心的小月,心中轻叹,点头道:“好,那麻烦你带路了。”心中想到,“朝凤阁?以前在宫中没有听过,多半是禁中失火后建的了。这么多年,改变的何止是皇宫呢?不知道常宁找我什么事呢?见了她后,当要尽快离开禁中,以免节外生枝。”
感慨间,狄青随着那宫女穿花径,走亭台,隔着一片竹林,已见到阁楼挑出来的飞檐。飞檐如云流转,阁楼典雅清宁,二楼有灯火闪亮。那宫女到了门前,伸手一指,突然脸红道:“狄将军,长公主就在里面等你。我就不去了。”说罢一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去。
狄青一怔,正值风动人静,不好大声呼喊,转眼的功夫,那宫女已消失不见。狄青皱了下眉头,心道若只是常宁在阁中,孤男孤女多有不便。我狄青虽问心无愧,但事关常宁的清誉……
徘徊片刻,终于还是敲敲门道:“常宁公主,臣狄青请见。”不闻阁楼中有声,狄青还待再叫,突然心中一凛,他满是心事,这才留意紧闭的门前,有滩血迹!
是血迹!
狄青只是蹲下来一嗅,就知道是血,不由心中大寒,低喝道:“常宁公主?”阁楼中还是没有回声。狄青心下担忧,推门而入,霍然惊立当场。
门后不远处,一女仰天倒在地上,喉咙已被割断,那鲜血还在流淌,染红了青砖地面,场面森冷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