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狄青入兴庆府行刺元昊,乔装成尚罗多多,还当过此人的下属。
有的人已悄然离去,毛奴狼生突然一把抓住个偷走的食客,冷笑道:“你是狄青?”
那食客骇得脸色发白,说道:“我不是。我怎么会是狄青呢?”
毛奴狼生道:“你不是狄青,见到我为何要走?”
那食客知道最近狄青攻宥州、战洪州、大闹夏境,兵行诡锋,已屠了羌人三族。而毛奴一族,就是被狄青屠灭的三族之一。毛奴狼生虽说六亲不认,但对此事肯定也很恼火。
那食客暗道倒霉,颤声道:“小人吃饱了,因此要走。”
毛奴狼生盯着那食客道:“你桌子上的一笼包子十二个,到现在只吃了一个,你就饱了?既然这样,我和你赌一赌。”
“赌什么?”那食客惊恐道。
“我赌你肚子里并没有多少饭,你还在饿着。我若输了,我就赔你一百两银子。”
“这个……如何来赌?”那食客汗水已流淌下来。
“剖开你的肚子,不就知道了?”毛奴狼生面无表情道。
那食客已吓得双腿发软,“你……是开玩笑吧?”
毛奴狼生一摆手,“拉他出去,剖开他的肚子看看。”早有手下人上前,拉着那食客出了太白居,那食客惨叫声如杀猪般,陡然间惨叫止歇,血溅长街。
惨叫虽止,可那余声如锯木般的剌着众人的耳朵。
有胆小的人,吓得下身潮湿恶臭,太白居,已死一般的沉寂。
毛奴狼生残忍的望着一众食客,一字字道:“我最恨旁人骗我,你可以不理我,但你要记得,千万不要骗我!”
他说完后上了二楼,楼下的食客一哄而散,楼上的食客如待宰的羔羊,跑都不敢跑。众人都有些厌恶的望着那衣着华丽的人。
衣着华丽那人还自鸣得意,见到毛奴狼生前来,那人上前施礼道:“毛奴大哥,小弟有礼了。”
毛奴狼生道:“我没有兄弟。”
那人改口道:“毛奴大人,卑职有礼了。”
毛奴狼生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属下。”
众人厌恶那人的谄媚,只希望毛奴狼生也把那人拖出去剖开肚子。可那人竟还能笑得出来,说道:“毛奴大人,小人有礼了。”
毛奴狼生脸色依旧陰沉,却不再多说什么,突然喝道:“拿笔墨来。”
太白居的掌柜错愕不已,不解毛奴狼生要笔做什么,但还是颤颤巍巍的亲自奉上笔墨,奉承道:“毛奴大人可要题字吗?那可真让太白居寒壁生光。”
毛奴狼生冷冷一笑,蘸墨上了长凳,在雪白的高墙上写了几句话。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狄青等鼠辈,只会弄偷袭!”
写罢,毛奴狼生哈哈大笑,回望楼上的食客道:“你们说……我写的如何?”
众人默然。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军机!
这首诗,本是中书令张元在三川口写给韩琦、夏悚二人的,毛奴狼生不过是加以篡改,把狄青扯了上来。
好水川宋军再次惨败!
桑怿战死,任福战死,数万宋军尽折好水川。
王珪战死,羊牧隆城告急。
武英战死,耿傅战死。武英部全军尽墨。只有朱观一部,侥幸杀出重围,只余千人。渭州都监赵律带两千骑兵赶赴救援的时候,亦折损阵前,全军覆没。
当年和狄青一同赶赴边陲的殿前侍卫,在好水川一仗中,大半数殒命。
张义堡失陷,笼竿城被围,怀远城告急。
夏军铁骑铮铮,兵分两路,一路由东南侵入逼近秦州,一路向东北返杀,已近三川寨,肆虐镇戎军。
消息传了开来,宋人震骇失色,夏人高呼欢颜。
宋廷一直把三川口一役视为奇耻大辱,耿耿于怀,只以为立国以来,以这次失利最为耻辱。不想到才过了年余,好水川一战,更给了宋廷当头一击!
好水川之败,耻辱更甚!
张元统军大胜后,就将韩琦未足奇一诗投书与三川寨,再次羞辱了韩琦。毛奴狼生如今在太白居篡改了诗句,就是想羞辱这里的宋人。
兴庆府中,宋人亦不在少数。楼上众人沉默,衣着华丽那人却道:“大人写的再贴切不过,狄青鼠辈,不足一道。小人……其实也想和他比试比试了。”
毛奴狼生脸色这才好转些,见众人战战兢兢,指着个瘦子道:“我问你话呢,你难道没有听见?”
那瘦子就是方才说狄青青面獠牙的人,闻言胆颤道:“很好,比李太白还……太白……”他本想恭维,但嘴已不听使唤。有人想笑,毛奴狼生也笑了起来,可眼中满是杀气,“我比李太白还白?说得好……”
“说得好呀。”一人突然截断了毛奴狼生的话。
众人大惊,只见那脸色黝黑、头戴毡帽的食客微笑道:“毛奴大人这诗真的好。”众人见到他的笑,不知为何,背脊涌上了难言的寒意。
那笑容中,竟像带有无穷的杀机!
毛奴狼生目光如钉,死死的瞪着那人道:“哪里好呢?”他并不认识那人,感觉那人虽有些古怪,但他不惧。
头戴毡帽那人道:“我也有两句诗回赠大人。”
“回赠?”毛奴狼生瞳孔缩紧,一字字道:“那好,你写!”他手一挥,手中的笔倏然飞出,已打到那人的面前。
毛笔急飞,速度已不亚于短剑掷出。
那人伸手一抄,已把笔拿在手上。毛奴狼生微凛,却见那人手持毛笔,走到白墙前。
毛奴狼生的手下就要上前,却被他摆手止住。
带毡帽那人提笔蘸墨,不慌不忙的写下两句,“从未识得毛奴面,如今才知丈八长。”
众人大失所望,以为这人也不过是个谄媚之辈。
毛奴狼生见这人身手不差,本暗自警惕,可见他竟写诗奉承他魁梧,不由暗想,“难道这人就和马征一样,也想求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