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安蓉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我眼前的安蓉气质雍容华贵,高贵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强烈的自信。
早在她未嫁之时,我便知道安蓉向来好强,如今她已经贵为北胡皇后,可谓是得偿所愿,说起来她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要多多地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说服了歆德妃,她也不会顺利地嫁往北胡。
安蓉身穿黑色貂裘,领口和袖口饰以汉族常见的精巧刺绣,金线勾勒出盘龙飞凤的图案,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见到我走入房门,安蓉笑盈盈站起身来,娇声道:“胤空哥哥!”这样的称呼顿时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地向外凸起,原来安蓉已经怀有身孕了。无论在任何的皇室中,怀上龙种都是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的有效方法,如果安蓉的这一胎是男儿,她北胡皇后的地位更加无可动摇。
我微笑道:“皇妹,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皇后娘娘了。”
安蓉温婉笑道:“难不成我当了皇后,你便再也不认我这个妹子了?”
我哈哈大笑和安蓉相对而坐。
阿东和淑玲退了出去,安蓉亲自为我斟满酒杯,轻声道:“大汗生恐我不适应北胡的饮食,特地从大大康请来了三位御厨,我一个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的厨师,所以让他们三个轮流当值,闲暇时间便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在乌库苏城开了这座七巧楼。原意是想消磨一下时光,让来北胡经商的汉人有个思乡的去处,而我也可以经常听到乡音乡语,没想到这短短的一年时光,七巧楼竟然成为乌库苏城内最兴隆的酒楼之一。”
我笑道:“皇妹经商的水准也是一流,我这个座皇兄的自叹弗如啊!”
安蓉笑道:“胤空哥哥又何必太过谦虚,大汗平日里最为赞赏的就是你,你在宣城做出的业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安蓉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端起茶盏道:“我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所以今日只能以茶代酒,胤空哥哥不要怪我。”
我笑道:“我刚刚进门便留意到这件事,正想恭喜你呢。”
安蓉俏脸微红道:“等到这孩子生下来满了周岁,我便带着他回去省亲。”
我连连点头道:“到时候我一定去康胡边境相迎。”
安蓉道:“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牵挂母妃,自从离开大康之后,我还从未和母妃联系过……”她秀眉微颦,显得忧愁无比。
我安慰道:“娘娘的身体向来康健得很,再说哪里还有兴王兄照顾,你根本无须担心。”
安蓉点了点头道:“听说父皇曾经答应立你为太子,可是为何至今仍然没有兑现诺言?”
一提到这个问题,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无奈,低声道:“或许父皇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担当这样的重任吧。”
安蓉道:“胤滔哥哥虽然是和我一母所生,可是我却知道他的能力远在你之下,诸位皇兄之中只有你堪当如此重任,父皇怎会如此糊涂。”
我并不想跟安蓉谈及皇位的归属,所以保持沉默。
安蓉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意思,仍然道:“我曾经多次和大汗谈论过此事,大汗也认为大康的皇位由你担当最合适不过。”
我心中暗道:“拓跋醇照恐怕最不希望我当上大康的太子,如果我能够继承大统,对他来说便会是最为强劲的对手。”
我笑道:“说起来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大汗了,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安蓉幽然叹了一口气道:“终日忙于国事,父汗新丧,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一件一件地处理,连我都很少见到他。”
我喟然叹道:“家国不能两全,专注国事势必要冷落家人,皇妹还要多多理解他才是!”
我忽然有些内急,起身道:“皇妹,我出去一下。”
安蓉笑道:“怎么?才喝了这一点便坐不住了?”
我呵呵笑了一声,走出门外,却看到淑玲仍然在走廊尽头候着,我向她问明去处,忽然留意到她的鬓角带着一件贝纹发饰,这是大康今年最为流行的头饰,我曾经见过楚儿戴过,我笑道:“这发饰很好看啊,在哪里买的?”
淑玲笑道:“前些日子,歆德妃娘娘托人从康都带过来的。”
我内心微微一怔,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道:“母妃很疼皇妹啊!”
淑玲点了点头道:“是啊,她时常托人送信过来。”
我淡然笑了笑,转身离去,这无意间的发现让我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安蓉刚才跟我说自从离开大康之后她还从未跟静德妃联系过。淑玲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证明她所说的竟然全都是谎言,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安蓉的动机,她请我前来吃饭,难道真的仅仅是叙叙兄妹亲情那么简单?
我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家族亲情的上面,其实我和安蓉之间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也没有太多的骨肉亲情可言,可谈的东西自然很少。我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内心之中已经开始反复地思量,如果静德妃和安蓉私下一直都有联络,她们会不会借用这次的机会将我除去,为兴王龙胤滔扫除一个争夺皇位的最大障碍?
安蓉重新将谈话引入正题道:“听说你的手下跟博贴尔元帅的儿子发生了不快?”
我笑道:“只是一些小事,我和绿珠已经登门向他解释过了。”
安蓉摇了摇头道:“胤空哥哥,恐怕你并不了解博贴尔的为人。他平素绝对是一个通情达理,谦虚忍让的人,可是一旦有人伤害到他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
我淡然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来的总会到来。”
安蓉道:“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向大汗说明,由他出面调解此事,我想博贴尔应该给他一个面子。”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愚兄先谢过皇妹了。”
安蓉笑道:“你是我娘家人,我岂能让外人欺负自己的哥哥。”
我和安蓉又闲聊了几句,看到天色已晚,起身告辞。
我先送安蓉上了马车,这才和阿东上马一路向公主府的方向行去。
行至中途,空中又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我放慢了马速,和阿东并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