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也在绿珠的身边坐下,绿珠握住我的手,我心中不觉一暖,小妮子倒是善解人意,这样的举动是向我表明和我共同进退。
绿珠轻声道:“博贴尔叔叔,忽乎哥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博贴尔的面孔顿时冷淡了下来,目光之中掠过一丝难忍的痛楚,他的目光向我望来:“左臂骨折两处,肋骨断了三根,现在仍然是痛不欲生,驸马的手下果然厉害,出手真的够狠!”他说到愤慨之处,难忍心中愤怒,手掌在身边的茶几上重重击了一下,他虽然竭力抑制自己的力道,可是那茶几仍然‘喀嚓’一声从中折断。
蒲度坦慌忙过来收拾。
绿珠道:“博贴尔叔叔,这件事其中恐怕有些误会,这次我和驸马一起过来,便是想向你解释。”
博贴尔冷冷道:“绿珠,你知道,我有十七位女儿,却只有忽乎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们知斤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宠他,纵容他,他的确做了不少的坏事,可是无论他干了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会为他做出补偿。”他犀利的目光盯住我道:“忽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害!”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肯定会对儿子袒护到底。
我淡然道:“元帅知道你儿子昨晚要做什么事情吗?”
博贴尔点了点头道:“我说过忽乎做的事情,我自然会为他做出补偿。那名叉塔族女子已经答应嫁给忽乎!”
“什么?”我心中不觉一震,博贴尔竟然将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昨晚雅克和狼刺的义举岂不是变得多此一举。
博贴尔冷笑道:“我儿子和未来儿媳之间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也轮不到外人过问,你的手下部分青红皂白将我的儿子打伤,这笔帐该如何算?”他咬牙切齿道:“我博贴尔从不仗势欺人,可是有人伤害了我儿子,我决不答应,这件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我看到博贴尔如此护短,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效果,将手中的木盒放在茶几之上,起身道:“里面是续骨生肌的良药,元帅如果想您的公子尽快康复,尝试一下,倒也无妨。”
博贴尔怒道:“你的手下呢,难道打完我的儿子就这么算了?”
我淡然道:“我已经将他们送离了北胡,有任何事情,我龙胤空自然会替他们担待!”
我拉起绿珠的手臂,向博贴尔告辞道;“我手下做错了事,我定会尽一切努力做出补偿。”
博贴尔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绿珠向博贴尔告辞后,随我一起离开了元帅府。
走出门外,阿东迎了上来,关切道:“主人,有没有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道:“我将慧乔秘制的伤药留给了他,不过这件事恐怕很难化解了。”
绿珠幽然道:“等到我见到六阿哥,让他帮忙向博贴尔叔叔解释这件事情。”
我微笑道:“这件事情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们很快就要离开北胡,以后和这位大元帅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绿珠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还是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还要去父汗的皇陵前拜祭呢。”
黄昏时分,我和绿珠随着负责招待我们的官员来到乌库苏城东的皇陵。整座皇陵建立在草原之上,绵延的绿野之上,一片云石砌成的建筑耸立在夕阳之下。我们在大门前下马,以示对这位故去大汗的尊敬。
走进汉白玉砌成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奔腾的骏马雕塑。马是北胡人所崇尚的图腾,高扬的前蹄,飘洒的鬃毛,彰显处桀骜不逊的民族性格。我不由得想起拓跋寿缮奔腾在草原、常年征战、威震大漠的传奇一生。
我扶着绿珠走过了牌坊,跨过长长的台阶,走上草地中一条白色的石路,两旁全是高耸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面都刻有万马奔腾的图案。道路的尽头,乃是用巨大云石砌成的五个相连的巨大蒙古包式建筑,建筑的顶端用镏金装饰,金色顶棚在夕阳下越发显得耀眼而张扬。
最前方的庙宇中供奉的式拓跋寿缮的塑像,庙内的供桌式纯银锻造,室内的酥油灯和香火万年长明不灭。
拓跋寿缮塑像的后方是一幅北胡和东胡的地图,这也是拓跋寿缮心中的遗憾,直到他死的时候仍然没有能够实现两胡的统一。绿珠睹物思人,泪水不住流下。
我和她一起跪拜在拓跋寿缮的塑像前,绿珠颤声道:“父汗……女儿回来了……”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按照本族的规矩,她将父汗生前亲手为她所结的长生结,在父亲灵前焚化。
我恭敬地在拓跋寿缮的灵前上香,虽然我和这位岳父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对他在草原上的显赫威名也早有所闻,在挑选继承人方面比起昏庸的歆德皇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整座皇陵野按照皇室内的格局建成,两旁有祭殿和偏殿,正中是寝宫,安放着拓跋寿缮的灵柩。
连接五座蒙古包的长廊内,墙壁上绘有拓跋寿缮英勇善战的场面。按照北胡皇室的规矩,绿珠也没有资格进入寝宫祭扫,我们在祭殿缅怀之后,才带着悲痛欲绝的绿珠离去。
回到公主府,早有人在那里等我多时。
来人是安蓉公主的侍女淑玲,当初随主人一起嫁往北胡。
她按照礼节向我和绿珠跪拜,绿珠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我让下人将绿珠扶入内室休息,这才微笑道:“淑玲,可是我皇妹让你过来的?”
淑玲笑道:“殿下猜得不错,的确是公主让我来的。”
我笑道:“我正想明天去探望皇妹呢,没想到她先让你过来送信了。”
淑玲道:“公主今晚在七巧楼设宴位平王殿下洗尘,我下午便过来通知您,可巧殿下配着王妃一起去扫墓了。”
我看了看夜空道:“现在是不是晚了?”
淑玲摇了摇头道:“公主应该还未启程哩,我们现在赶过去刚好能够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道:“好,你等我片刻,我沐浴更衣之后马上随你过去。”
北胡民风要比大康开放许多,女子婚后可以自由行动,安蓉能够在皇宫外约见我,足见她在北胡的生活十分惬意,拓跋醇照并未限制她的自由。
本来安蓉也邀请绿珠一起前去,可是我看到绿珠悲伤的模样,顿时打消了让她同行的念头,嘱咐下人好好照顾绿珠歇息,带上阿东随着淑玲一起前往七巧楼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