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骨灰坛跟着她向祠堂的方向走去,月凉如水,照在这诺大的府邸之中,越发显得空旷寂寥,落寞无比。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田府后院,距离祠堂很近,道路许久没有人行走,青砖缝隙中长出了许多野草和野花,淡淡的清香飘荡在夜空之中,微风轻送,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慢慢放松了其来,沿着长满青苔的路面行走了数十步,便来到祠堂前方。
祠堂大门上并没有封条,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被风吹落。我们推门走了进去,一股冷风迎面吹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瑶如取出火石将祠堂内的烛火点燃,这里供奉的都是田氏一族列祖列宗的牌位。我按照她指定的位置将骨灰坛放好,瑶如双膝跪地,悲声道:“娘亲!女儿带您回来了……”便哽咽无法出声……
我正欲劝她离去,烛火突然剧烈的闪烁起来,一股浓烈的杀气向我们的方向逼来。
我迅速抽出长刀,本能的向身后挡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相撞声,一股大力沿着刀身传了过来,我虎口剧痛,长刀脱手飞了出去。
冰冷的刀锋已经横亘在我的颈后,我心中沮丧到了极点,自己练了多日的刀法,竟然在对手的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瑶如娇呼一声,没等她转过身来,身后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道:“老实站在那里,不然我一刀杀死他!”这声音对我来说竟然有几分熟悉,我苦苦冥思,苦于刀锋架在我的脖子上,此刻脑海之中变得空空荡荡。
“你是田玉麟?”
“不是!”我冷静的答道,他口中的田玉麟是瑶如的哥哥,对手显然将我误认成他了。
对方一把扳过我的肩膀,此人黑衣蒙面,一双眸子在烛火下闪烁着寒光。
他一双剑眉忽然皱了起来,惊道:“平王殿下!”
我心中大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认得我。
他慌忙撤去长刀,双膝跪倒在地上道:“殿下恕罪,小人罪该万死惊扰了恩公!”他缓缓揭下蒙面黑布,英俊的面孔之上充满激动和愧疚的复杂神情。
“唐昧!”我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人竟然是唐昧。
我慌忙把他扶了起来:“你因何会在此地?”
唐昧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平王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我再向你解释。”
翻过围墙和周朗会合后,我们几人来到唐昧临时落脚的客栈。
关上房门,唐昧重新跪倒在我面前:“唐昧罪该万死,还请平王治罪!”
我笑着搀起他道:“你刚才并不知道是我,何罪之有!”
唐昧这才站起身来,周朗为人精明,知道我们之间定然有许多话私下要谈,借口去买些夜宵,出门回避。
唐昧见过瑶如,向我道:“平王殿下和田氏家族有什么瓜葛?为何会深夜潜入祠堂之中。”
我笑着指了指瑶如道:“瑶如的父亲便是田循,我去祠堂是为了陪她安放母亲的骨灰。”
唐昧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叹了口气道:“原来瑶如姑娘便是田府的小姐。”
瑶如道:“我刚才听你喊出我哥哥的名字,难道你有他的消息?”
唐昧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唐昧自从离开秦都以后,便从事了刺客的行当,七天以前,有人花重金让我来济州守候田玉麟。”
瑶如失声道:“你……要杀我哥哥!”
唐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雇主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让我务必将田玉麟的人头带回去。”
我忍不住问道:“雇主是谁?”
唐昧为难道:“平王请恕罪,从事我们这个行当的必须遵守规则,为雇主保密是首要的条件。”
我见他如此说,自然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唐昧道:“田玉麟从北疆逃跑,惹下了大祸,以后你们应该不难打听出来。”
瑶如心中是忧喜交加,喜的是哥哥已经成功脱困,忧的是他惹上了这么厉害的对头,现在的处境是危险重重。不无担心道:“你见到我哥哥会不会……”
唐昧笑道:“田小姐尽管放心,唐昧既然已经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我绝对不会继续插手,明日我便把银两退给他们。”
我欣赏的点了点头,向唐昧道:“唐昧!我这次来济州需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以后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帮我?”
唐昧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唐昧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心中大喜过望,有了唐昧这个高手在身边帮助,我以后做起事情要容易许多。
翌日清晨,我和唐昧骑马来到济州城东门拜访沈驰,问过守门士兵方才知道,沈驰已经抱病两年,现在仍在家中养病。问清沈驰的居处,我们纵马向海滩而去。
骏马沿海滩而行,马蹄有节奏的踩落在洁白的细纱之上,翻腾起一阵缥缈的沙雾。举目遥望,碧海与白沙相映成趣,赏心悦目到了极点。
唐昧指了指前方山崖上的小屋道:“那里应该是沈驰的居处了!”
我笑道:“难怪沈驰会老老实实的在济州呆上十一年,如此人间仙境,换作是我,也心甘情愿。”
唐昧道:“恕唐昧直言,公子胸怀大志,决不会安于一隅。”
我哈哈大笑,用力挥鞭打在马臀之上,骏马一声长嘶,率先向山崖下跑去。
唐昧催马赶上,和我并辔驰骋。
来到山崖之前,将马匹拴在山下大树上,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拾阶而上。山空人静,时传来鸟鸣之声。只见两旁危崖参天峭立,壁上满生苔薛藤树。一片青苍中间,现出一条谷径,由下方向上望去,天色宛如一条翠带,盖在上面,时有白云飞渡。谷径更是蜿蜒弯环,曲折如螺。境地幽渺,气象雄深。
我们两人来到山顶的小屋,草屋周围又生着好些兰蕙和大片菊花,秋菊春兰,竟与互斗鲜妍。加上清波映月,碧山倒影,泉响松涛,竞鸣幽籁,景物之佳,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独自漫步花间,不由志逸神清,胸怀开朗。门前一个垂髫童子,正拿着笤帚清扫着院落。
我恭敬道:“敢问小兄弟,沈先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