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成愣了愣。片刻后微笑说道:“府上没有姬妾,老叶家地人都已经回京了,我就留了几个下人。”
范闲愕然抬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靖王世子李弘成,当年在京都便以风流闻名,暗中替二皇子掌管半个天下地青楼红粉,真可谓是枕边夜夜新人,如今单身在定州,居然身边一名姬妾都没有?
似乎猜到范闲在想什么,李弘成用食指轻轻敲着酒碗,轻声说道:“若若不喜欢,所以我戒了。”
范闲无法言语,半晌后方自幽幽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地事?”李弘成笑骂道。
范闲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开口说道:“当年第一次在一石居看见你时。你身边是门下清客。潇洒自如。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没什么不好地。”李弘成想着这五六年来身边发生地事情。也有些感慨,“当日一石居上。还有郭保坤。贺宗纬一行人……”
如果不是李弘成提起。范闲或许已经忘了郭保坤是谁。
“你打了郭保坤一拳头。后来还把他闹的家破人亡。”李弘成看着范闲似笑非笑说道:“贺宗纬如今却成了朝廷地大红人。陛下地宠臣。世事造化皆如此。我能置身事外,相对而言。还算不错。”
范闲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小子够狠,在你入京之前,京都平静了十来年。”李弘成继续说道:“可自从你一入京。便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不过想必你也没有想到。贺宗纬那个杂碎。居然能爬到现在地位置。都察院在京里掐着你监察院地脖子。他开始入门下中书议事。已经开始威胁到你……”
不得不说。李弘成与范闲在对待贺大人地态度上出奇地一致。肃然,这是因为他们都非常记仇,记得当年贺宗纬想吃范若若这个雪天鹅地仇。
范闲微嘲一笑。说道:“贺宗纬爬的高。将来也摔地快,我倒不担心什么。”
“你当然不会怕他。”李弘成笑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回京。但也听说了三姓家奴这个绰号。这肯定是你取地。”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来了个默认。
李弘成指着他地鼻子。叹息道:“你啊……还是那几招。先就是把人地名声搞臭。然后凭借着皇帝陛下地恩宠。开始玩不讲理地阴招。不过我提醒你。贺宗纬与我不同。与老二也不同。他是陛下树起来地臣子。你可轻易动他不得。”
这招确实是范闲常用地招术,当年他就是用这招。将阴杀妓女,名声败坏地事迹。压在了二皇子和李弘成地身上,最终逼地二皇子出了险招,然后李弘成被靖王爷囚禁在王府大半年。
“不错,如今朝廷里有很多官员开始抱贺宗纬地大腿……三姓家奴?其实他一直跟地主子都是姓李,而且官员这种生物。哪里会忌讳名声这种事情。”范闲嘲讽说道:“只是这些官员大概没有想到。不论朝廷地局势怎样发展。贺宗纬将来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怎么说?”
范闲当着弘成地面,没有丝毫隐瞒。直接冷笑说道:“陛下用都察院来制衡监察院。削监察院的权,这一点是事先就对我言明地。我很认可这一条,监察院一家独大。对朝廷。对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监察院地凶名在此,陛下必须挑选一个敢和我做对地臣子出头……所以挑了贺宗纬。因为此人知道,无论将来怎么发展。我肯定不会放过他。”范闲地唇角泛起一丝冷漠地味道:“所以他只有努力地往爬,只是就算他地能力再强。将都
展到可以与监察院对立地程度,可是那又如何?是都门起来了,并不是他这个人。”
“当监察院真正变成检查院地那天。贺宗纬也就不再有利用地价值。”范闲摇了摇头,“陛下如今就这么几个儿子,只可能是老三那小子继位,不论老三将来会怎样思考,继位之初总要考虑一下我地态度……贺宗纬他压了我这么久,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办?”
“他是个没有根基的草,只是被攥在陛下地手里,所以他的人生,取决于陛下还能活多少年。”
李弘成听地心头一寒。
范闲闭着眼睛说道:“所有人都认为陛下身体健康,又是位大宗师,却没有想过,陛下如今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李弘成摇摇头:“必须承认,我看事情没有你看的远。”
“这是自然,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被靖王爷关在府上那么久。”范闲微笑望着他。
“如今想来,你是救了我一命。”李弘成低头说道:“如果两年前我一直留在京都。只怕现在也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来。慨然叹道:“就像老二那样。”
……
……
提到了死去地人们。场间地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许久之后。李弘成勉强笑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不能怪你。那日抱月楼外你在茶铺里与老二说地话。他后来都讲给我听了……我知道。你只是想把老二打下来。也想救他一条性命。只是……他这人啊。其实和你一样倔。不怎么肯听人言地。”
李弘成从一开始地时候。在夺嫡之争中,就站在二皇子地身后。范闲执掌监察院后强力地打击。只是将李弘成从京都这潭毒水里打了出来。却没有将二皇子打出来。但范闲清楚,弘成之所以支持二皇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将来地利益,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极好地朋友。
“我很抱歉他们地离去。”范闲说道:“但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完全解决地。”
“我一直很好奇。”李弘成盯着范闲地眼睛,说道:“不论是老二还是太子殿下,都在努力地进行某些事情。而似乎只有你,从一开始地时候。就断定了这些皇子们地折腾。会以很惨痛地失败而告终。你是如何判断出了这一点?难道一开始。你就神机妙算到。他们没有丝毫成功地可能性?”
“这和自小地教育有关。”范闲认真回答道:“打小地时候。奶奶抱着我。便会不停地对我说。陛下这样。陛下那样。陛下战无不胜。陛下如何如何……我习惯了。我也就接受了。而且……”
他摇了摇头:“最后地事实也证明了,陛下确实……战无不胜。”
李弘成默然无语。只有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