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作者:猫腻



    陈萍萍霍然抬首。却看着这个年轻人已经十分坚决地走出了门口。不由摇了摇头,心想即便箱子在你手上又如何?这件事情总不能把你拖进来。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位身着常服地中年人走进了陈萍萍所在的厢房,坐到了他地身边,正是范闲先前所坐地位置。

    “没有人能够打败陛下。”中年人和声说道:“这一点,我和安之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范闲的父亲大人。户部尚书范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陈园,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和陈萍萍如此坦然如自地说着话——官场之上地传说。前十几年内,陈萍萍与范建二人向来是水火不容。直到范闲入京,双方的关系才渐渐好转。

    陈萍萍闭着眼睛,平静说道:“箱子在他手上。你可知道?”

    范建微涩一笑,说道:“这孩子。把那箱子就放在床下面,还以为能瞒过天下所有人去。也真是可爱。”

    陈萍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在你自家府上。难道你还没有能力帮他保守秘密?”

    “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范建平和说道:“陛下在我家里放了两颗钉子。一个人安之早发现了,还有一个人早死了。反正这种钉子又不要钱,陛下也不会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的话,此次大东山祭天,他也不会把所有地虎卫都带了过去,然后送给四顾剑那个疯子砍着玩。”

    陈萍萍微微嘲讽看着他,说道:“你这人,一生唯小意,所有的力气都放在那些虎卫之中,如今这些虎卫死光了,不管你在里面藏了多少人,一个不剩……陛下这一手真够狠地。”

    “是啊,我没有什么力量了。”范建苦涩笑道:“所以我只好请辞归家。”

    他看着陈萍萍冷笑说道:“你又比我能好到哪里去?正阳门一役,你监察院的精锐死了上千人,等后两年再被陛下掺几把沙子,你除了跟我学着告老,还有什么办法?”

    陈萍萍冷笑一声,说道:“只要范闲还活着,陛下便不会对监察院下死力,我担心什么……倒是林若甫这头老狐狸,忍了这么久,终于觑着机会,把手上藏着的人都交给了他地宝贝女婿,结果……只怕这时候他正在梧州吐血。”

    范建也笑了起来,说道:“旁人都以为林系的官员跟随安之力抗太子,事后定受重赏,却没想到陛下一直等着看这一幕,眼见着林相爷最后的人儿都跳了出来,即便如今不好做什么,但日后哪里还有他们翻身地可能。”

    “外敌内患尽除,还把我们三个老家伙的膀子都砍了一半。”范建感叹道:“陛下真可谓是英明神武,胸中有绝世之才。”

    “必须承认,就像很多年前我们开始追随他时那样。”陈萍萍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他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世上最强大的那个人。”

    ……

    ……

    一阵死一般地沉默之后,范尚书叹了口气。说道:“我在京都里躲在靖王府里。是因为对京都的局势并不担心,早看出叶家有问题了,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陛下竟然是位大宗师。”

    “陛下深不可测地实力。我倒是猜到了一些。”陈萍萍冷漠说道:“只是我却没有想到叶流云那老怪物,却忽然站到了陛下的一边。”

    “我们两个人都只猜到了陛下地一个侧面,如果……”范尚书忽然住嘴不言。

    陈萍萍知道这位老战友准备说什么。平静说道:“没有如果。因为那件事情之后,你从来不肯信我,我也从来不肯信你……却是一直没有想到那个最应该信任地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安之曾经说过一句话。”范尚书说道:“如果我与你之间彼此多些信任,可能事情会好办许多……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儿子了不起,我们瞒地这么严,他却依然能猜到这件事情。”

    “他是小叶子和陛下地儿子,当然了不起。”陈萍萍皱了皱眉。在他的心中。依然对皇帝陛下存有最高地敬意与佩服。

    你什么时候猜到陛下是大宗师地?”范尚书此时心胸极为轻快,随意问道。

    “有些年了。”陈萍萍眉头渐渐舒展,想到了当年的事情,那时节大魏还矗立在大陆地正中方。国势极为强大,庆国最开始北伐时,战事极为艰难。尤其是有一次战役中。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身受重伤,全身僵硬不能动,险些丧命,全亏了陈萍萍舍生忘死,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他救了回来。

    这是陈萍萍最出名地

    事迹之一,与千里突袭。以断腿地代价擒获肖恩齐名。

    范尚书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有什么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一直以为,就是那次重伤之后。陛下才失去了武功……当年他可是位猛将。”

    “那伤有些古怪。”陈萍萍缓缓说道:“全身僵硬,绝对不是外伤引起,我和宁才人照顾了他一路,当然清楚,应该是经脉上的问题,好像是经脉全断……本以为他死定了,还哭了好几场,谁知道最后竟又活了回来。”

    “经脉全断还能活的人,我没有见过。”陈萍萍睁开眼,看着范建,缓缓说道:“不过后来见过一个类似的家伙……就是你儿子。”

    “悬空庙一事,范闲的经脉也受了大损,但还不像陛下当年那般恐怖,而且后来在江南应该学了苦老光头的本事,这才渐渐好了。”陈萍萍说道:“陛下可没有范闲地好运气,他没有学天一道,那伤是怎么好的?”

    “这些年你与陛下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少。”陈萍萍继续说道:“陛下再能隐忍,但有些细节总会漏出一些马脚,费介从澹州回报范闲修行的霸道功诀,又说这霸道真气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便让我想到了当年浑身僵硬,形若废人的陛下。”

    “悬空庙上就是想逼一逼,看看他地底牌到底是什么……只可惜却让范闲挡着了。”

    说到此话,他瞪了范尚书一眼,因为当时正是这位父亲让自己的儿子去救驾立功,反而误了陈萍萍的大计。

    “都问明白了,那便不说了,这件事情你也要想通一些。”范建洒脱地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回澹州养老,你若空了,也可以来看看我。”

    陈萍萍默然,知道老战友是怎么想的,不论陛下是否是不可战胜的人,他终究是范闲的亲生父亲。没有人知道范闲是一位穿越者,灵魂里带着与众不同的属性,这二位长辈只是依照常理以为,即便范闲知道了真相,也会陷入两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