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承平没有交代那把匕首的事情,在呼救的同时,他已经把那把匕首藏在了辰廊旁的树木。他眼中透着一丝惊恐。看着母亲说道:“忽然间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是谁想杀我。”
宜贵嫔沉默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人多嘴杂,很多太监宫女正在厢房之外伺候着。确实不方便说太多东西,讷讷然地住了嘴。
自从知道了陛下遇刺的消息后,她和三皇子便等若是被软禁在含光殿中。并不是很清楚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范闲已经被打成钦犯,范家柳家都在内廷的控制之中,太后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淡了。
今日看着这宫殿,宜贵嫔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冷,她在心里想着:“这含光殿也不见得如何安全。”
便在此时,一位中年妇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正是大皇子地生母宁才人。宜贵嫔赶紧站起施了一礼。二位做母亲地对视一眼,说不尽的唏嘘。
太子也来看望过了,好生宽慰了自己的弟弟几句,并且保证一定会找出真凶是谁。这番话说地极有诚意,奈何宜贵嫔却总是听不进耳去。直到最后夜渐至,人渐离,屋中渐静,宜贵嫔才望着藏在被子里的儿子,幽幽说道:“如果不是太子,会是谁呢?”
三皇子被刺身死,对于此时京都各方势力来说,谁最有利?宜贵嫔不自主地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李承平看着自己母亲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头一凛,知道母亲在怀疑谁,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老师。”
是的,宜贵嫔在怀疑范闲,因为如今地朝中有一大批文臣是坚决站在范闲身边,用地便是所谓遗诏和大义的名份打击太子,如果三皇子真的死在皇宫之中,太子无论如何也洗不清自己地罪名,在言论上更要落于下风,而且……
如果范闲真有把握斗倒太子,那还留着老三做什么?宜贵嫔看着自己的儿子,幽幽说道:“他虽然是你老师,但毕竟不是你的亲表哥。”
“他是我亲哥。”三皇子咬着嘴唇说道。
宜贵嫔叹了口气:“在这皇家之中,哪里有什么兄弟师徒情谊?你先前没有对太后和太子说,那两名太监用了信物,才将你骗到辰廊去……如果不是你老师地人,千中怎么可能有信物?”
信物其实很简单,只是江南杭州西湖边彭氏庄圆里……三皇子最喜欢的一本书中的某一页。
李承平低着头:“我不会怀疑师傅……而且我相信他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来让宫中再乱一阵,不会用到信物,这都是容易出破绽的地方。而师傅……从来不会露出这么多破绽。”
宜贵嫔强颜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从情感上,从现在的危急状况上看,她也愿意相信儿子对范闲地判断,因为除了范闲,她们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凭恃。
“是的……可是不知道小范大人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救出去。”宜贵嫔在心头想着,如果范闲真的把太子逼到了退无可退之境,太子也只有冒天下之大为韪,以血腥的手段来压服群臣之心。而到那时,只怕自己母子也再也没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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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殿前殿,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整座宫殿笼罩在一股压抑紧张地气氛之中。太子和皇后分坐在太后身旁。轻轻替老人家捶着背。这一对母子的情况要比宜贵嫔母子轻松许多,可他们也清楚,拳头下这位老妇人一定不能出问题。
“姑母。”皇后看了太后一眼。畏怯说道:“老三那孩子命大福大……”她又看了一眼,“……居然这样也能活下来,看来范闲那个逆贼还真教了他不少东西。”
太子眉头一皱,看见祖母太阳穴处的皮肤微微一绷,知道母亲这句话愚蠢地让太后动火,冷哼一声说道:“弟弟活着便好,其余的事情暂不要论。”
太后强行呼吸了几次,压下了心头地怒意。温和地拍了拍太子地手背。心想皇家这么多子孙当中,大概也只有太子才真正了解自己想的是什么。一念及此,太后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庆国,确实需要一个像太子这般懂得孝悌地孩子来掌管。
“你们都出去吧。”太后咳了两声,精神格外疲倦,挥了挥手,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老嬷嬷都领命而去。即便有些不甘的皇后也被赶出宫去。整个殿内只剩下她与太子两个人。
太后转过身来,用有些无神的双眼看着太子,牵着太子的手。幽幽说道:“我就是不愿你们兄弟相残,所以才会撑着这身体,看着这一切。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很欣慰。”
太子没有应话,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范闲这个兄弟。
太后的眼神顿时冷了起来,似乎看穿了太子的内心:“身为帝王,则需要当断则断,当宽则宽……至于范闲,此人乃是谋刺你父皇的万恶之贼,他姓范又不是姓李,想这么多做什么?”
太子低头受教:“孩儿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放过的。”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他。”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舒芜一干大臣现今是押在何处?”
“压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声:“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监察院的天牢中,只是……这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是受了范闲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软。”
太后冷笑一声:“蒙蔽?还不是一些读死书地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们这么放肆……说不定他们已经看过范闲手头那封遗诏,才敢如此硬撑。”
太子地面色微变,旋即平静起来,说道:“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不错。”太后赞许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这些口出妄言、要胁皇家的大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太子面色再变,知道太后是让自己下决心,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该杀便杀。”
“很好。”太后脸色渐渐冷漠起来,“要想做的稳,便不要怕杀人。”
“只是监察院一众部属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说道:“今日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杀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乱……范闲隐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好地法子应付。”
“范闲是在用血与头颅,震慑朝官,意图让京都大乱。”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孙轻言细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扬起头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孩儿敢请太后调军入京……弹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