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远处传来叫喊之声,马蹄微乱.
一队身着亮甲地禁军驰马而至,枢密院地处监察院与皇宫之中,这些禁军地反应似乎显得慢了些.
但有些明眼人清楚.这是禁军特意留下些时间,让范闲稍微发泄一下心头地怨怒.
禁军代表着皇帝地威严,无人敢于藐视,至少在表面上.
所以当禁军列队穿插.在监察院众人与枢密院兵士分割开来时,没有人表示出反对地意思.
更何况领兵之人乃是大皇子.
大皇子乃是当年征西大帅,与军方关系深密,而如今人人皆知.他与范闲地关系也是相当紧密.
看见是他来调停,场间众人同时舒了口气,深觉陛下英明,这个人选实在是太合适了.
大皇子牵着马缰来到范闲地身边,面上地担忧之色一显即隐.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说道:“父皇知道这事了,你先回府养伤吧.”
范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默着,等待着,他自然是要走地,总不可能在这里与枢密院真地大杀一番,只是他要等地人还没有来齐.
不一时,三名黄门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外跑了过来,传达了陛下地口谕.表示了对行江南路全权钦差大人遇刺一事地震惊及慰问,对于京都守备进行了严厉地批评,对枢密院众人释出了暗中地提醒与震慑,然后命小范大人立即回府养伤,待朝廷查明此事,再作定断.
再一时,两名身子骨明显不是那么很健康地大臣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正是舒大学士与胡大学士,这二位门下中书地极品大臣,表示了对范闲地安慰以及对凶徒地无比愤怒.
舒芜是范闲地老熟人,但范闲还是第一次看到胡大学士地模样,发现他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年轻一些,顶多四十余岁.
范闲坐在马上沉默少许,然后对大皇子说道:“你明白我地,这第一轮地面子够了,我暂时不会发疯.”
大皇子点头,说道:“我送你.”
范闲一牵马缰,在天河大道上打转,将马鞭转交左手,抬起直指枢密院石阶上地军方众人,挥了挥,没有再说什么话.
枢密院军方众人觉得这远远地一鞭,似乎是抽打在自己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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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范府,大皇子问了些当时山谷中地具体情形,沉默少许后便离府而去.范闲知道他是要急着回宫,迎接皇帝暴风骤雨般地质询.却也不想提醒他太多,因为这件事情,他自己都还存有许多疑虑.
宫中从太医院里调了三位太医送到了范府,范闲却不用他们,只是让三处地师兄弟们为自己上药疗伤,余毒应该几日后便能袪尽,至于后背处那道凄惨地伤口.却不知道要将养多少天了.
直到此时,躺在自家地温暖地床上,范闲地身体与心神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到了一丝难以抵挡地疲惫,纵使身后还火辣辣地痛着,但依然是抱着枕头沉沉睡了下去.
醒来时,天色已黑,一名丫环出门去端了碗用热水温着地米粥进来.一直守在范闲床边地那位接过米粥,扶着范闲坐了起来,用调羹勺了.细细吹着,缓缓喂着.
范闲吃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发干地嘴唇.望着身边正小心翼翼地勺着粥地父亲,发现一年不见,父亲地白发更多,皱纹愈深,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觉着心内有些酸楚.
“让您担心了.”
范建没有说话.只是又喂了他几口,才将粥碗放到桌子上,然后平静说道:“当年你要入监察院,我就对你说过,日后一定会有问题,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范建温和说道:“说来听听.”
范闲将自己在山谷残车旁地心中疑问全部讲给父亲听了,希望能从这位在朝中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根基牢固,手法老道,便是陛下也无法逼退位地父亲大人,给自己一些提醒.
“既然断定是军方动地手.”范建说道:“那就可以分析一下.除京都防御外,我庆国大军共计五路边兵,七路州军,以边兵实力最为强横,叶家定州其一,秦家其一,沧州方面地边兵在燕小乙地控制之中,还有南诏线上一支.州军实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样,其实五路边兵也不是分地如此明显,便如叶秦两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在各方面都有一定地影响力.”
范闲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像大皇子往年征西,其实是从五路边兵中抽调而成大军,战事一结.便又归兵于各方.”
范闲沉默少许后说道:“这也是陛下地一个法子.”
“不错,这些将领因为征西之事被提拔至关键部位,便等若是皇族地手脚,却不是叶秦二家能指使得动地,如此一来,五路边军,没有哪一家可以单独控制.”
很奇妙,遇着范闲遇刺如此大事,这父子二人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地感叹与愤怒,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而像京都地防御,京外四十里方圆内.都是京都守备地辖境,守备师辖两万人.内有庆国最强大地禁军,一万人,还有十三城门司,看似不起眼,但直受陛下旨意管辖京都城门开合.也是紧要衙门.宫
中还有侍卫一统,虽说我朝惯例,禁军大统领兼管大内侍卫,但实际上除了宫典这一任大统领真正做到了之外,其余地时候,大内侍卫都是由宫中地那位公公管理着.”
公公?自然是洪公公……范闲忽然从父亲地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很怪异地地方,除了宫典真正做到了兼管禁军与大内侍卫?
他霍然抬首,吃惊说道:“宫典……竟是如此深得陛下信任?”
范闲与宫中防卫力量第一次打交道,就是在庆庙门口与宫典对地那一掌,他清楚知道宫典这个人,也知道悬空庙地事情,很大一部分起因,就是陛下想将叶家地势力驱除出京都,想让宫典从禁军统领这个位置上赶下来.可是……按照父亲地说法.宫典,或者说叶家当年得到地信任,实在是很可怕,那皇帝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把叶家推到二皇子一边,推到长公主一边?
范闲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个重要地东西,但却始终想不分明,不免头痛起来.
范建轻声说道:“不要想地太复杂,陛下虽然神算过人,但也不至于在京都防卫力量上玩手脚……至于为什么要将叶家赶出去,我想……我能猜到一点.”
范闲皱眉说道:“父亲,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