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蓝月亮谷湖畔红松林中的茅屋内,兰儿燃起一盆炭火,寒生和吴楚山人均坐在火盆边商讨着日后的打算。
“寒生,我们要在这谷里长久生活下去么?”兰儿问道。
寒生探询的目光望向了山人。
“是啊,寒生,此地与世隔绝,安全倒是可以无虞,只是你和兰儿将来会有孩子,若是想要他们在城里受到良好的教育,包括念大学,则必须回到文明世界中去。”吴楚山人望着红红的炭火思索着说道。
寒生点点头,道:“山人叔叔,我坠崖之前,黄乾穗已经中毒身亡,明月出手阉了黄建国,筱艳芳也死了,江西老家里,孟家父子也已经都死了,我想应该不会再有人加害于我们了。”
“京城呢?黄家父子背后的那股势力,恐怕不得到格达活佛的预言是不会罢休的。”吴楚山人忧虑道。
“唉,无非就是几组数字而已,他们何故不停地追杀呢?”寒生望着兰儿,心事重重的说道。
“唉,寒生,为了丹巴嘱托的这些数字,我们的亲人、朋友相继的死去,究竟是值与不值呢?此刻既已身处蓝月亮谷,到达了丹巴喇嘛想要你来的地方,我们就研究一下那些数字,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与破局之路呢。”吴楚山人说道,面对以亲人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这样一个秘密,任何人都难以抑制一探究竟的冲动。
“好吧。”寒生踌躇片刻,感到山人叔叔说的有理,遂脱下了尸衣,将那张旧羊皮从夹层里取了出来。
昏暗的油灯光下,羊皮上的字迹经汗渍与水浸,有些已模糊了,经过仔细辨认,他们看到了下面的几组数字:
八三四一
七四零七
八八零八
……零五
九三零八
……零四
……(最后的一组则完全看不清了)
这些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寒生与吴楚山人面面相觑,均迷惑不解。
吴楚山人指着第一组数字说道:“刘今墨曾经说过,‘八三四一’,这是京城里首部警卫师的部队番号,也就是代表着御林军,总之可以肯定是牵涉到了宫廷内部的争斗。”
寒生思索了半晌,还是一头的雾水,是啊,丹巴老喇嘛以生命相护这张不起眼的旧羊皮和一连串的数字,肯定是有原因的。
格达活佛,你究竟在这些数字中隐藏了什么秘密?
“格达活佛若在世就好了。”兰儿在一旁幽幽说道。
“是啊,他的真名叫洛克,是一个蓝眼睛的外国人,湘西老叟曾经见到过他。”寒生说道。
“湘西老叟见过他?”吴楚山人惊讶的说道。
“嗯,很多年以前,洛克去到过天门山,他俩在月湖边见面长谈过,后来洛克离去了,他是去滇西北找一个叫做‘香巴拉’的世外桃源。直到湘西老叟和小影婆婆来到了蓝月亮谷,才知道洛克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天堂——蓝月亮谷,并在谷中的寺庙里当了仁波切,可惜在1935年的时候死了。”寒生说道。
吴楚山人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与思索之中,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起了有一本出版于30年代初,名叫《消失的地平线》英文版本的畅销书,作者是个英国人,詹姆斯.希尔顿(JamesHilton),书中讲到了神秘的‘香格里拉’,里面也有个‘蓝月山谷’,谷中有一座宏伟的喇嘛庙,庙中的高僧竟然是19世纪初从欧洲来的传教士,难道与你说的格达活佛,也就是洛克有关?或许作者并非完全虚构,而是真的是有据可查?”
“爹爹,你就说来听听嘛。”兰儿拽着吴楚山人的衣袖说道。
吴楚山人点点头,回忆着叙述道:“故事说,有几位西方人乘飞机飞往巴基斯坦白沙瓦的途中,被一个神秘的东方劫机者劫往喜马拉雅山某地,结果油尽坠毁在了一个叫做‘香格里拉’的地方,那儿有雪山、冰川、峡谷、森林、草甸、湖泊、金矿和纯净的空气,那里的人们安然、闲逸、知足、宁静而和谐,是人类一切美好理想的归宿。
香格里拉的喇嘛庙活佛就是个蓝眼睛的外国人,这位高僧与书中的主人公,对了,英国领事康韦,进行了几次禅宗式的长谈,想将衣钵传位于康韦,但是,最终康韦还是留恋于世俗的世界,逃离了香格里拉。若干年后,当康韦厌倦了物欲横流的文明社会,想回到心灵宁静的香格里拉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多好听的故事啊……”兰儿眨动着清澈的大眼睛,憧憬的说道。
次日清晨,寒生独自一人沿着蓝色的湖泊,朝着大山尽头处的喇嘛庙走去。
寺庙位于一片盛开着无名野花的高山草甸后面,踏着石阶小道,走过一座木桥,面前呈现出数十间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的碉楼式木制建筑,精美的木门,上面绘着古老的唐卡,门内传来阵阵闷钝的鼓声。主殿内供奉着莲花生大士佛像,身后是飞翔着五部空行母,屋子里面到处都是从天棚垂落下来的经幡,光线暗淡也不宽敞,没有汉传佛教寺庙那样的奢侈气派。祭坛侧边,一个瘦筋筋的红衣老喇嘛坐在经桌后面,咕噜咕噜的念着经,念一段敲几下鼓,吹两下螺号。
寒生对着莲花生大士佛像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来到了经桌旁。
“嗡阿吽班杂咕噜,贝玛,悉地吽……”老喇嘛嘴里诵着经文,抬眼望见了寒生,遂用汉语说道,“莲花生大士心咒,常颂此咒即得人天感应,即得善神护佑,消灾去病延寿,增大智慧,即使未来遇到大灾难,只要信心坚固,定能逢凶化吉。”
寒生从怀里摸出丹巴的那串榴辉石精佛珠递了过去,老喇嘛吃惊的盯着手上的佛珠,脸色骤然间凝固了。
“丹巴仁波切死了?”老喇嘛轻轻的说道。
“是的,丹巴喇嘛在京城去世了。”寒生说道。
“他是怎么死的?”老喇嘛问道。
“泰国降头术。”寒生回答道。
老喇嘛默默地摩挲着那串光滑的佛珠,口中念起了真言,须臾,抬头对寒生道:“他死前都说了什么?”
寒生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说出旧羊皮的事儿,如果丹巴老喇嘛想让他将羊皮交给这座寺庙,他就不会给自己留下接头的暗语,所以自己还不能和盘托出。
“我为丹巴老喇嘛清除了体外的降头,然后便离开了,他去世时,我并未在场。”寒生道。
“那他是何时交给你这串佛珠的呢?”老喇嘛问道。
“佛珠是金道长交给我的。”寒生如实的回答。
“金道长?”老喇嘛疑问的目光瞥向了寒生。
“金道长是京城白云观的住持,同丹巴老喇嘛是多年的至交,也一同来到了蓝月亮谷。”寒生解释道。
“哦,那他人现在何处?”老喇嘛问道。
“何为淞?乃先天之阳精也,若失淞,则佛法不可深入也,贫道未曾失淞,故佛法可精也……”门外传来金道长自言自语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