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卿?清如在心中咀嚼着这个新的称呼,她不知道福临为何会用这个“宛”字来做她的封号,难道是因为她刚才说了董鄂香澜宛如生的话吗?
想到这里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不痛快,然福临金口已开,想再改显然是不可能了,清如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自己多疑而已。
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只在微微一滞后就恢复如常,福临看她一直没有说话,不由打趣道:“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连谢恩都忘了?”
清如伸手放在福临宽厚的手掌中,暖暖的,连带着心也安定下来,软声道:“臣妾只怕担不起,以致错负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你担得起的!”福临拍拍她的手,瞟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对清如道:“可以让他们起来了吗?”他故意不自己说,而是让清如自己叫这些人起来,这样做,也就在等于为清如树她的第一个威仪。
清如借着福临的手在床 上坐直了身子,面向下方黑压压跪着的众人,双手虚抬,同时清越的声音逸出形状优美的菱唇:“免礼!”
那双淡然的双眸下,隐隐透出凌人之势,这样的清如不容任何人小觑,也告诉了后宫诸人,她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连嘴也不敢回的小答应了,她是宛嫔,是娘娘,是顺治帝的新宠 !
“谢宛嫔娘娘!“得了她的话,众人谢恩起身。
宛嫔娘娘,不论这个封号是不是她想要的,至少她已经成功了,在韬光养晦这么久之后,终于成功了,昔日种种的潦倒、窘困,亦随着这声宛嫔娘娘烟消云散,如黄鹤一去再不复返!
清如无声地笑着,今朝的扬眉吐气,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忆,今后的她一定还会拥有更多的宠 爱,更高的荣耀与地位!
一切都似乎开始趋于完美,可为何心底还是有一丝惆怅,心计,在夺宠 上果然是不可或缺的,只是夫妻之间要用到这些朝政、对敌的计谋权术,实在是……唉……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二十六章 帝之宛卿(3)
福临记起刚才常喜请示的事,随口道:“另外,宛嫔养病期间就随朕暂住在养心殿吧,等病好了再迁回重华宫。”
他这不经考虑的话把常喜着实吓了一大跳,骇然道:“皇上,这……这于祖宗礼法不合啊,恐怕……”他不怕再说下去,因为上头已有风雨欲来的倾向了。
福临向来喜怒随心,极少顾及他人感受,只要他认为好的对的,不论他人如何反对,就是一意孤行,也因得此,在诸多皇帝中他算是活的比较率性真性的一位:“若是于礼法不合,那朕现在就把这规矩给改了,看你还拿什么来多嘴!”这般大胆的话唬得常喜当即跪下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清如扯着福临的衣袖婉言道:“臣妾还是回重华宫吧,住在养心殿里不仅于礼法不合,还会让皇后还有其他娘娘的脸面没地方搁。常公公亦是为皇上好,不想惹起他人的非议而已,况且重华宫僻静幽雅,在那里臣妾的伤也好的快些不是吗?!”
审时度势的一番话,再配上清如懂事体贴的模样,福临心中对她的怜意不禁又多了一分,手覆在清如缠着纱布的额头上,温 声道:“宛卿事事都为朕考虑分忧,若这后宫诸人都像你这般,那六宫就太平无事了,不会有人枉死送命!”前半句还是柔言轻语,后半句却一下子成了寒风吹过,清如知其必是想起了董鄂香澜一事,她低下头没有插嘴。
福临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和颜:“宛卿想回重华宫休养也好,只是重华宫排在西六宫未尾,不仅离乾清宫最远,而且出入人员复杂,真是委屈你了,最近宫中事多,不适宜来回迁居,等来日你晋了贵嫔成为一宫之主后,朕再将你迁出重华宫,住到离朕近一些的宫殿来。”
“宛卿?”清如一直听福临在叫她宛卿,刚才亦说是他唯一的宛卿,可是这样的叫法,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不干脆叫她名字呢?
“呵呵……”福临笑着解释道:“宛嫔是朕的爱卿,合起来不就是宛卿了吗,专属于朕一人的称呼!”
清如这才明了,欠身以谢皇恩。
宛卿,一个很好听的称呼,清如一生,成也因它,败也因它!
三月二十九,赶在三月最后一个黄道吉日里,清如正式册嫔,由于尚在先皇后的大丧期间,再加上本身有伤,所以一切从简,仅仅授了记名的金织绣册,又听皇上皇后训导后,便算礼成。
但仪式的简化并未减去笼罩在清如身上的光环,没有哪个人会想到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低等妃子会突然咸鱼翻身,并一跃三级,从答应晋升为嫔,直接越过了常在与贵人,而且还不是靠她家族中的势力。
在许多人眼中她似乎是正在继承孝献皇后未完的隆宠 ,取其成为皇帝的新宠 ,相较之下原先一直身在中心边缘的日夕则要失色了几分。
在翊坤宫,听到清如晋封消息的人亦有着与清如同样的疑问,不过她比身在局中的人要看的明白许多。
“宛嫔?”贞贵嫔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宛?宛嫔?是巧合还是有意。
皇上,这位您亲封的宛嫔是您寻到的又一位知已所喜吗?只是为何要用这个字来封号,您应该是不喜的才对。
手指扫过窗棂,一点尘埃沾在了指腹中,轻轻一吹,顿时尘扬而散,接着又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叫人把这里擦干净,不要让本宫再看到有一丁点灰尘星子!”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着身后的宫人,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一朵雅致的杜鹃绒花别在她的脑后,随着她的说话,轻微的颤动着。
“……是。”宫人不明白主子何以在听到自己的禀报后会突然说到灰尘上去,不过他们做努力的是没资格去过问主子的心思的。
贞贵嫔遥望着天边的晚霞流彩,即使是世上最漂亮的锦缎也比不得它的美丽,手缓缓伸出窗门,却又在未伸直前收了回来,晚霞在她眼中化成一张与她有着四五分想像,却比她美上许多的脸:姐姐,你无病无痛,不仅在家受尽宠 爱,进了宫也是无人可及,但结果如何,还不是比我这个从小有病的妹妹先走一步了,再怎么哀荣你也享受不到了,这就是命吗?那我们俩的命到底谁好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