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夫入瓮

作者:末果


    “把经过说说吧。”他望着眼前梅枝的眼垂下,转过身,走到一边石凳上坐下,拿了桌上茶壶慢慢给自己斟了杯清茶。捧着茶杯,却不喝。

    “属下照公子的吩咐尾随曲峥去了叙宁镇,他们左相和曲峥到了后,并不四处游走,径直进了祥云客栈,便闭门不出,直到到了晚饭时分才来了个车夫模样的人,而并不见白筱。”

    容华专注的看着手中慢慢转动的茶杯,也不插言相问。

    探子接着道:“属下潜到他们窗外,听车夫说途中马惊了,白筱在青峰被抛下悬崖,因为青峰那悬崖又深又陡,众所周知,掉下去了绝无生还之理,马车为了早些向左相禀报,也没下去寻找。”

    容华听到这儿才轻啜了口茶,“他们可有派人去寻?”

    “去了,左相听了大惊失色,当即就派人去寻了,曲峥也有亲往,属下也暗中相随。在悬下见到大片血迹,还有一些碎裂的脏器肉碎。尸着已是不见,可能是附近好心的居民给收敛了。属下在山崖半山腰见到这个,等他们离开了,取了回来。”探子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帛缎。

    容华晲着那块白帛,端到唇的茶停住,放下茶杯,接下白帛,摊开来,认得正是昨日白筱在宫里所穿。

    清亮的眸子慢慢暗了下去,“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声音仍然淡然平和。

    探子施过礼退了下去。

    容华将那块白色帛缎蓦然拽紧,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将白帛细细拆起,收进怀里,站身起进屋戴上慕离,披了件白色斗篷,自行去牵了马离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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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红着眼,两眼里包着泪,端了碗装了饭菜的碗,求道:“娘娘,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吧,你自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过,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

    贺兰愣望着窗外树枝上蹦跳着的小鸟,神色凄然,过去她一直盼着有一日能象窗外的小鸟,现在她不盼了,也不想了,“秀秀,记得四年前我带你出去游玩,途中去看了一出戏吗?”

    秀秀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四年前的事,那时她的腿还能动,还能走,那次是她最后一次出宫游玩,“记得,娘娘如果您是想看戏,我去求长公主请戏班来给你唱戏。”

    贺兰摇了摇头,“我在那戏班的班主那儿给你存了一盒珠宝,那些珠宝卖了足够你过一辈子。你也服侍了我这么些年了,以后不用不再服侍我了,想个办法出宫去吧。去寻那个班主,你没见过她,但她却看过你,你去寻她,她就会把那盒珠宝给你的。”

    秀秀白了脸,手一抖,手中碗差点跌落地上,跪倒在地,“娘娘,秀秀不会出宫的,不会离开娘娘。娘娘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公主她……她……”

    贺兰凄然一笑,打断她的话,“好了,你也不用违着心来编谎话了,她活不了了。”白筱就是她的命,没了白筱,她也没活着的意义了,“你下去吧。”

    “娘娘。”秀秀包着的泪终于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肯走。

    贺兰只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秀秀正低声泣着,听到珠帘轻碰的声音,回头一看,忙站起身,低唤了声,“容公子。”

    容华看了看她手中的饭菜,又看了看,枯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贺兰,半侧了脸问秀秀,“一直没吃过吗?”

    秀秀点了点头,“滴水未进。”

    “给我吧。”容华从她手里接了碗,“你先出去。”

    秀秀又望了望贺兰,才边拭着脸上的泪一边走了出去。

    容华端了碗立在贺兰身后也不说话。

    终是贺兰忍不住先开了口,“筱筱死了吗?”

    “回报说是死了。”容华也不瞒。

    虽然贺兰早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仍全身一震,手脚冰凉,胸口深深一起伏,喉咙哽咽了一下,“你不是说那药只是令她窒息,造成诈死的假象吗?”她虽然被禁在这深宫,但她不是没有眼线,虽然白筱在宫中被诈死,但她的死讯却是被捂下的,只得皇家几个关键人物知道,可是到了今天她的死讯却传了个沸沸扬扬,至于死因,却还没人回报,说还在查。

    “的确是,不过在她前往叙宁镇路过青峰时,马惊了,她被抛下了青峰。”

    贺兰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两行泪滑了下来,喃喃道:“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宫里是杀,宫外也是杀,他何必如此?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我怎么帮你?”容华一脸淡淡然,对她这副凄然痛苦之色,全不为所动,只欣赏手中的饭碗上的花纹。

    “一切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可说。”贺兰任泪珠一滴滴滚落,在裙幅上留下一点点水印。

    “如果她没死呢?”他将手中碗转了半个圈,继续看上面的浮纹。

    贺兰一怔,“你有什么发现,是么?”

    “没有。”他头也不抬,淡淡而言。

    贺兰胸口又是一堵,“那你何出此言?”

    “感觉而已。”他终于抬起脸看她,将手中碗筷递到她面前。

    贺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信,你的感觉一向准。”从他手里接了碗筷,挟了些饭粒送进嘴里,可是久未沾水,饭粒入口,干得即时噎住,一阵咳。

    容华自桌边斟了杯茶递给她。

    她接过一口饮了,仍止不住咳。

    容华从她手中拿过茶杯,放回桌上,半回了头睨视着仍轻咳着的她,“你是聪明人,余下该怎么做,你该明白。”说罢撩帘出去,对战战兢兢守在门口的秀秀道:“没事了。”

    秀秀如释重负的长松了口气,含着泪看着他白色修长的身影隐在花丛间,才返身进了屋,见贺兰已在自行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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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华在荣府前面下车,负手抬头望了望大门上的‘荣府’二字,身后早有小厮向门里递上他的名牌。

    他虽然只是南朝太子的面首,但他绝世的医术极受人尊重,倒不敢有人看轻他,慌忙接下,引着往里走。

    南北朝虽然不和,但终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北朝公主过世,南朝理当派人前来拜祭。白筱只是未成年的公主,并未涉政,所以南朝官员正服前来,就显得有些做作,再说古越出巡,不在朝中,无人点名差谁前来,南朝中大臣自不愿沾这桩晦气。于是便有偏臣出谋推了他前来,他一惯不喜与人相争,自然也不驳他们,加上住得又近,也就没加推辞,顺着他们的心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