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陈子阳听说了,也一时不敢相信。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低估了陆小宁,但此时,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
而已经归家的林若雨听说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觉得陆小宁能成为宁曦郡主,皇甫少烨必定在其中起了作用。皇甫少烨如今是皇位继承人,长公主又一向与这个皇太孙亲厚,皇甫少烨有求,长公主又岂会不应?皇甫少烨这是在为将来立陆小宁为后做准备,不然,就陆家那副德性,陆小宁想当皇后,必然受人诟病,反对的声音少不了,但陆小宁成为了长公主的干孙女儿,顶着长公主府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还有谁敢置喙?谁敢说长公主的干孙女儿没有这个资格?
真是用心良苦啊。
陆小宁现在是一飞冲天了,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她呢?虽然皇上开恩,让皇甫少焯与她和离,放她归家,没有受到牵连,虽然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可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弃妇。她的人生算是彻底毁了,没有指望了。
真是不甘心啊,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当初,陆小宁还是个侍郎之女的时候,她都斗不过她,硬生生从她手里抢走了皇甫少烨,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跟陆小宁去比?
前日归家的时候,陈思瑶她们几个来看她,告诉她,多亏了陆小宁去求了贤妃娘娘,呵呵,陆小宁真是好心啊,这份好心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她一点儿施舍而已,外人还道她重情重义,里子面子全占了。
罢了罢了,她已经打定注意,以后就在家庙中吃斋念佛了余生,那些纷纷扰扰地红尘俗世,还是不想了,再想也只能是自寻烦恼而已。
金陵城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陆芳华从外面买了两个馒头,一点咸菜,回到客栈的地字号房间,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用粗粝沙哑的声音咒骂。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当郡主?老天真是瞎了眼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苛待她,却让那个贱人如此风光?”
一边骂,陆芳华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她带出来的八百两银票,为了打听皇甫少焯的下落,花掉一些,看病又花掉不少,她吃的药都死贵。最可恶的是,她再一次遭了小偷,好在她经过前几次的惨痛教训,没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所以还留了一些,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还怎么办?
本以为找到皇甫少焯,少焯不会不管她的,结果,人还没找到,秦王府就被查封了,王府里所有的人都被关了起来,听说明天,少焯他们就要去鄂州了。
没有这份依靠,她以后靠什么生活?
陆芳华想到渺茫的前途,想到说不定过几天连咸菜馒头都吃不上,她就后悔的要死,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随父亲去遂州呢,父亲好歹是个典狱,跟着父亲,饭总有得吃的。
或许以后陆小宁还会提携父亲呢,父亲还能回金陵做京官呢。
陆芳华越想,眼泪掉的更凶。
她才十六啊,她的人生本该光明美好,不说成为秦王世子侧妃,也该配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子弟,过着少奶奶的舒心日子。之前不是没有人上门提亲,可她却看不上。
直到皇甫少焯出现,她以为她总算是找到了真命天子。皇甫少焯才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名利地位,成为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对象。
她也一直以为,秦王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业的,谁知道最后胜出的是那个讨厌的皇太孙。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家没了,身份没了,无银傍身,美貌也没了,因为吃药的缘故,她的脸都是浮肿的,她都不敢照镜子,几乎快不认得自己了。
她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境地了呢?像做梦一样,一场醒都醒不过来的噩梦,让人绝望。
如果当初她把陆小宁推下水,陆小宁就淹死了多好?那样的话,母亲就不会被陆小宁算计到身败名裂,她和少焯的婚事也不会受牵连,少焯就不会为了她在九针大赛上对付陆小宁,就不会惹得皇上大怒,连带着秦王在皇上面前都失了宠爱和信任,被逼迫着不得不发动政变。
那样的话,一切都将改写。
“咚咚咚……”有人敲门。
陆芳华忙擦掉眼泪,哑着嗓子问道:“谁?”
“店小二。”
“何事?”
“姑娘,你的房钱该交了,我们掌柜的说了,如果你明天再不交房钱和这一个多月的伙食费,就要把姑娘送官了。”小二口气很不好的说道。
这个女人刚来住店的时候,一口气就交了五十两的押金,说是要长住,三餐在客栈吃,要的都是好菜,偶尔还会打赏他们伙计,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模样也俊,就是不会说话,吃了大半个月的药,话倒是会说了,可那声音,公鸭都比她叫的好听。
在店里住了一个多月,那五十两押金,早就被她吃光了,房钱加伙食,加替她熬药的工钱整整倒欠了一百三十余两,已经连续催讨三天了,她每次都说急什么?又不是不给,又不是给不起?
哼,别说他狗眼看人低,他们开客栈的什么人物没见过,他就认定她是想要赖账,她手里肯定没银钱了,不然能换到地字号房来,而且,这几日,也不在客栈吃饭了,都去外面买包子馒头,还偷偷摸摸的捂着,以为他没看见呐!
陆芳华一听又是催讨房钱和伙食费的,顿时一个头三个大。
她现在手头上只剩下几十两银子了,哪里付得起一百多两的房钱和伙食费?
当初她以为在秦王府外守候几日,肯定能等到少焯,少焯不会不管她的,所以,在吃穿住上就没亏待自己,住的是天字号,吃的是客栈里的小炒,还买了两身新衣裳,早知道秦王府会倒台,当初她就该省着点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