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

作者:石头与水

    宋嘉言趁宋荣休沐,去找了宋荣歪磨,“爹爹,你有没有好笔好墨好砚台啊,”

    “做什么,”

    “有没有啊,”宋嘉言问,宋荣当朝三品,正经的户部侍郎,帝都新贵。别看宋家根基不深,来送礼的人可不少。文人之间走礼,什么银子金子啥的,俗,忒俗,讲究的都是书墨字画一流,既文雅且值钱。

    宋荣含笑瞅着女儿,也不说话。宋嘉言笑嘻嘻地,“给秦铮准备生辰礼啊,人家请我们去,总不好空手去吧。”反正她写字的笔墨纸砚都是从宋荣这儿磨来的上等货。

    宋荣道,“你随便弄点什么给秦铮就成了。”就是啥都不送,那傻小子也高兴的很呢。

    “那多不好意思啊,他还送了我根钗呢。”

    宋荣额角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哦,什么时候送的啊?”

    宋嘉言指指头上的碧玉牡丹钗,“秦铮自己雕的。我也得送他一件稍稍贵重些的礼物才好呢。”

    “那天他请你吃太白楼时送的啊?”宋荣一猜就中,眼睛扫了扫闺女头上牡丹钗,挑剔地,什么破烂玩意,玉不错,手艺实在粗糙。

    “嗯,太白楼有一道酱烧猪蹄啊,唉哟,味道超好吃,我一个人就吃了一盘……爹爹,你吃过没,特别好吃。”宋嘉言瞧着自家老爷俊雅的脸庞问。真帅啊,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这么帅。

    吃了一盘子酱烧猪蹄……宋荣无奈,道,“丫头,在外头,你得斯文些。”

    “就我跟秦铮两个,又没别人。”宋嘉言道,“本来我还想再买一份带回来给爹爹尝尝的,又觉着秦铮在,没好意思。”

    宋荣终于忍不住,唤进在外值班的小厮道,“去太白楼买一份酱烧猪蹄回来。”

    宋嘉言嘿嘿直乐,“爹爹,你是不是也馋了啊?”

    宋荣敲她额头一记,说,“丫头,你如今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要说婆家了,不能总是接受男孩子的礼物了。”家有傻妞儿,真是愁死了。

    “远弟也有送我东西啊?要怎么不收呢?”宋嘉言问。

    “你跟行远那是……”两姨表姐弟,妈的,表姐表弟什么的,年近相近,也不大安全啊。

    “就像筝表姑要是给爹爹送生辰礼,爹爹能拒绝么?”宋嘉言叹口气,“我也发愁着呢,又不好不要。你说,他们送了我,我也得回礼啊。”

    宋荣哈哈一笑,掩饰地,“也是,你们还小呢。不过,顶多到十二岁为止,就不许再收男孩子的东西了,知道不?你年纪大了要议亲,就是秦铮他们,也得议亲呢?得懂得避闲了。”

    宋嘉言问,“爹爹,你会给我说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这哪儿是女孩儿问的事儿啊!不过,宋荣心理素质相当强悍,还稳的住,温声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像二叔那样就好。”

    宋荣险些没一头抢到地上去,没好气的骂宋嘉言一顿,“厚脸皮的丫头,真好意思说,走吧走吧!别在这儿叫我生气了!”把人撵走了。

    唉哟唉哟,完了完了,他这丫头这是什么眼光啊!

    二叔那样的!

    宋荣倒不是看不上自己弟弟,但是,一想到宋耀,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手心发痒啊啊啊啊!

    曾经被称为玉人的状元出身的才貌双全且经过时间验证的亲爹摆在面前,这丫头是瞎的不成!怎么着也得说一声“像爹爹这样的就好。”,才不算白生的一双眼睛啊!

    宋荣算是知道自家女儿最大的问题在哪儿了:没眼光!忒没眼光!

    没眼光的宋嘉言没能从宋荣那里抠些笔墨纸砚出来,只好自己写了幅字,叫人去装裱了给秦铮当生辰礼。

    宋耀倒是喜欢宋嘉言的字,送了她几块好砚台。收集砚台是宋耀的爱好,而且,不要看宋耀的性子跳脱,他的字相当不错。

    宋耀对于兄长曾叫宋嘉言临卫夫人的字大为不满,道,“卫夫人的字娴静秀雅,适合富贵人家的小姐临摹。嘉言你性情刚烈,颇具风骨,当临欧阳体。”

    “我也喜欢欧阳体。”宋嘉言把自己写的字给二叔看,说,“就是我腕力不足,笔力稍软。”

    “多练练就好了。”宋耀道,“这习字,学是学这字中的精神蕴味,而不是学简单的字形。等你的字真正习好,肯定是你宋嘉言自己的字体。”

    宋耀不经意的问,“那秦家小子临的是什么体啊?”

    “也是欧阳体啊,帖子还是阿峥送我的呢。”

    宋耀瞟宋嘉言一眼,说,“咱家又不是没有字帖,一会儿二叔送你些,慢慢使。”

    宋嘉言倒是来者不拒,笑,“那我先谢谢二叔了啊。”

    两人正在说话,小春儿捧着一份酱烧猪蹄来,疑惑地回禀,“姑娘,这是老爷叫给姑娘送来的?”

    宋耀一看是酱烧猪蹄,立刻笑了,“肯定是大哥给我送来的,放下吧放下吧。”对宋嘉言说,“你爹爹可是从来不吃这个的,他要面儿。”

    “丫头,你吃过没,这可是好东西。”宋耀一面问宋嘉言,吩咐丫环打水来。

    宋嘉言道,“本来就是我要爹爹买来的,这可是太白楼的拿手好菜。肯定有些冷了,叫厨下热一热,再添几个小菜送过来。”

    宋嘉言还令丫环把李思送她的好酒拿出来,大方的烫了一壶。宋耀闻了闻,说,“这是李家的酒吧?”

    “是啊。”

    “李家跟咱家向来不对眼,怎么会送你酒啊?”

    “哪里啊,我跟李翰林家大姑娘是好朋友,是他家大姑娘送我的。”宋嘉言道,“这可是李家大哥五岁时酿的第一坛酒,埋在地下七年了。不算陈酿,也是佳酿了。”

    “二叔,你跟李翰林有过节啊?”

    宋耀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笑,“不算过节,成王败寇而已。”

    宋嘉言好奇,“什么事啊?莫不是他输给了二叔。”

    说到当年的光辉岁月,宋耀还是很想炫耀一下的,说,“当年啊,得从春闱说起了。我们都是那一届的进士,你知道吧,你爹是状元,他是探花。”

    “说这人吧,长的太俊也一定都是好事。你爹本就文章锦绣,他是直隶解元,我们早早的就到了帝都,寻房子住下,一面复习文章,还得投文拜访帝都大员。我大哥解元出身,当年直隶学政本就特别欣赏他,想把自己闺女许给你爹。我大哥那眼光,唉哟,打他十二岁中了秀才,镇上的土财主就想招他做女婿呢。”宋耀道,“你想想,学政大人的闺女诶,我们那会儿,穷光光两个穷小子,家里三间土坯房。你爹硬是婉拒了,李清就是学政大人家的公子。其实,婚姻这事儿,大家一提,成不成的谁也不会记仇。李清也不是个狭隘的人,我们跟李清那小子关系一直不错,一道来帝都科举,三人都是金榜题名,说来都是幸事。结果,就出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