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试穿新衣服,景横波确实在洗澡。
商国的待遇很周到,仆役送来的大桶,足可让人在里面游泳,本来人家还要洒点鲜花花瓣儿什么的,景横波却觉得那玩意看起来很像番茄鸡蛋汤,拒绝了。
热气腾腾弥漫了整间屋子,对面看不清人影,只有水声微微,让人想起水珠在晶莹的肌肤上流过,淡白的雾气里,偶有肤光柔腻一闪。
因为热气太重,所以当一点粉末簌簌地从屋顶落入澡桶时,根本没法发觉。
而商国终日弥漫着的古怪气味,也让人嗅觉产生迟钝,无法嗅见很多细微的气味。
景横波洗着洗着,忽然觉得这水里似乎多了一层泡沫,手摸上去滑腻腻的,可她还没用上澡豆和胰子,她将泡沫捞起,泼出桶外,地面顿时更加湿滑。
外头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在听,听得似乎是耶律祁,顿时放下心来,慢慢洗澡。
……
耶律祁已经进了她的院子,拥雪很忠心耿耿地守在景横波洗澡的房门前,告诉他女王在洗澡,闲人免进,耶律祁不过笑了笑,便坐在门前看风景,等景横波洗出来。
此时不远处的树上头,蜂刺目光灼灼盯着那门前,看见耶律祁坐得离房门远远的,才舒了口气。
虽然主子没有吩咐过,要怎么处理在女王身边献殷勤的男人,但蜂刺自认为有义务替主子监视一切对女王心怀不轨者。
“等等!”忽然一个蜂刺,捅了身边一个同伴一下。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底下一个看似随意经过的护卫身上。
那人走过女王的院子,过了一会又出现,曾经仰头看了看屋顶,但最终又绕了开去。
古怪的行为引起了蜂刺的注意,这些经验丰富的探子忽然道:“看!他的嘴!”
几人目光又落在他的嘴上,发现那人嘴鼓鼓的,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一切可疑都要扼杀在可疑状态。”一个蜂刺道。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另一人道。
“我去。”第三人已经掠了过去。
墙根下梭巡的人影又出现了,这个矮小的戴了面具的男子,奉命在女王院子附近吹羊哨,但他不敢就这么跳上屋顶,正绕着圈子寻找适合吹哨的地方,忽觉身后风声一响,气息阴冷,随即后背“砰”一声,重重挨了一拳。
那一拳声音不响,力道却足可摧毁血肉,他五脏六腑都似刹那离位,忍不住口一张,喷出了含在嘴里的哨子。
蜂刺在他身后,冷冷地笑了笑。正要伸手抄住哨子查看,忽然哨子响了。
“嘎——”一声,尖长,在风中极有穿透力的射出去。
蜂刺一怔,随即明白这哨子是特制的,当那人后背受力,猛力喷出哨子的时候,哨子依旧会因为风中穿行和摩擦,发出声响。
蜂刺伸手抄住哨子,警惕地向四周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禁皱皱眉。
他将那矮小男人抄起,背回树上,他们习惯不暴露身份,只在暗处存在。
院子里的耶律祁等人,也听见了那声古怪的哨音,耶律祁掠起,绕着院墙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那矮小男子已经被蜂刺扛走。
耶律祁终究不大放心,目光落在景横波洗澡那间屋子的背墙上,那是唯一和隔壁院子相对的背阴墙壁,在那里,是没有人守卫的。
此时因为那哨声奇怪,园子里很多人出来查看。而传报声传来,商国太子也已经进了会同馆。
耶律祁走到那背墙处,正打算好好看看隔壁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声音极近,就在隔壁,墙体似乎已经被冲破,烟尘漫起,瞬间看不见对面人影。
风声急响,耶律祁抬头,就看见灰黄色的天空上,忽然多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影子通体全白,闪着淡淡的金光,身形大过巨马,四个碗口大的蹄子踏空,转眼已经越过了院墙。
耶律祁掠起,单手一扬,准备把这怪物给推回去,谁知道那兽身上金光却似刺甲,着手刺人,他急忙缩手,那兽已经直统统撞过来,眼瞧着便要将他撞入墙中室内。
耶律祁身子一纵,飞速后退,退得竟然比那兽飞过来还快,轰隆一声他抢先撞入墙壁,射进了室内。
室内水声泼溅,一声尖叫。是景横波的声音,大叫:“谁也别进来!”
屋子外大树上,蜂刺们脸色大变,面面相觑——眼见她洗澡了,眼见它撞墙了,眼见他进去了,如何是好?
一人赶紧抽出纸张,准备写密信,被身边人一个巴掌拍在脑袋上,“什么能报什么不能报你懂不懂?当真要惹事吗!”
……
屋内耶律祁不及回头,迅速拖过旁边一个柜子拦住破墙缺口,轰隆一声,那兽随即撞了上来,正卡在缺口当中,那兽一阵挣动,卡住身子的砖石簌簌直落。
此时园子里一片骚动,人们都赶了过来围观,景横波院子后墙破裂,屋子背阴的墙破裂,但因为耶律祁及时用那兽堵住了缺口,谁也看不见屋里。
那兽似乎十分狂躁,鼻息咻咻犹自挣扎,忽然一个摆臀,猛地向里撞进三尺,“啪”一声柜子被撞开,柜子后的耶律祁本想挡住那兽,脚下却忽然一滑,倒滑了出去,又是“啪”一声,他后背撞到了澡桶。
身后“啊!”地一声,是景横波的声音,她目瞪口呆蹲在澡桶里,对耶律祁道:“那是啥?那是啥?”
好像是草泥马,可是世上有这么大这么凶的草泥马吗?
那兽“嗷。”地一声大叫,声音狂怒烦躁,身子一挣,哗啦啦砖石猛掉,又挣进一大半身子,眼瞧着这面后墙,就要全破了。
全破,景横波就得走光,外头人山人海,隐约还能听见商国太子气急败坏的下令救人。又似有人惊叫阻拦,乱成一团。
耶律祁从地上爬起,注意到地面滑得离奇,一转身,便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景横波。
澡桶险些被他撞翻,里面的水已经少了一半,因此哪怕景横波蹲得低得不能再低,她的半个肩膀都不可避免地露在水面之上,热气此时已经散去不少,他能清晰地看见脖颈修长雪白,双肩肌肤洁润,线条柔和,锁骨在薄薄如玉的肌肤下勾勒精美轮廓,而脖颈往下,则是一片近乎喷薄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