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作者:天下归元



    忽然一阵风过,撞开棚子门,砰砰作响,又将景横波长发吹起,一颤一颤的拂在脸上,颇有些鬼气森森,玉无色打了个颤,终究有些心虚,不敢再呆,向后退出。

    走没两步,脚下忽然绊到什么东西,啪一下栽倒,正趴在景横波脚边,风忽然又急了,呜呜作响,门撞出之后就不断地撞来撞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而面前,两个身体,分外僵硬地躺着。

    玉无色忽觉浑身发冷,牙齿格格打战,后知后觉地真有些怕了,抖抖索索爬起身,刚走一步,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的,忽然又绊到什么,砰地栽倒。这回栽在宫胤脚边。

    他抱住头爬起来,也不敢看两人,也不敢回身,呜呜噜噜地道:“天灵灵地灵灵,冤魂鬼怪从此宁……”一边絮絮念着一边抱头退了出去。想着杀人谋物这事儿终归是太恶,要么那个坏蛋那里,不去了吧?他要是做鬼,得比这两个更恶!

    退出去后冷风一吹,清醒了点,又觉得刚才的想法实在荒唐,哪来的鬼,不过是跌两跤而已,在这里一无所获,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心思。

    这么一想,胆气又壮,直奔锦衣人棚子而去。

    锦衣人看上去也和那两个一样,僵硬发青,中毒征象。玉无色对他却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照例翻他的衣襟,他不敢太翻,草草搜了一遍,没搜到什么东西,忽然看见锦衣人腰带一角似乎有点鼓起,一摸,似乎有个管子,顿时喜出望外,将管子抽出来,里头有一张图,就着星光看时,写着“飞龙在天狂舞二十八式。”上头密密麻麻都是经脉线路图和武功招式,纸卷纸质发黄,看上去非常的高大上。

    那纸背面还有字,翻过来一看,“醉生梦死剧毒十二方。”

    这下玉无色更是喜出望外,他精研饮食,擅长用毒,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抓着纸卷,他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快要变声期的少年笑起来嘎嘎的,像一群鸭子在山谷中聒噪。

    有了这两样,他还有心寻找,忽见那管子下头,是个荷包,荷包看起来很丑,仔细看居然是蛋糕状,这东西顿时引起了他的兴趣,伸手就要掏荷包。

    忽然锦衣人身子似乎动了动。

    玉无色惊得差点弹跳起来,一蹦三尺,蹲在门口,目光灼灼满身冷汗地盯着锦衣人,但那一动仿佛是他的错觉,锦衣人还是静静地躺着。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没中毒,怎么会肯忍耐这么久?

    玉无色又放下心,慢慢靠近,眼看那一角荷包,实在眼馋,又怕刚才的事情重演,想想心头一狠——不就怕他没死吗?那就再来一刀!

    “嚓。”一声小刀拔出,下一瞬狠狠刺入锦衣人腰间。

    刀和肌肉摩擦微阻的手感熟悉,少年出手狠辣,这一刀正在要害。

    锦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玉无色舒一口气。伸手去拿荷包。

    忽然一个声音,懒懒地道:“唉,真是nozuonodie啊。”

    ……

    山崖上一道身影流星般掠下,长发高高扬起。

    英白已经看见大军,根据军队被困的位置,确定了阵法范围,巧妙地避了开去。

    进入山谷,越过一片冰沼泽,他沿着人的足迹,一路寻找。

    ……

    玉无色听见那一声,浑身一抖,二话不说翻身就跑。

    但脚踝已经被抓住,一拖,一抖,他就像条死鱼般,被重重掼在了地面上。

    他趴在地上,挣扎回头,就看见锦衣人慢慢坐了起来,一脸嫌弃地从腰上解下一串野猪肉。

    野猪肉……

    玉无色觉得自己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再看看对面棚子,不知何时点起了灯火,宫胤和景横波坐在棚子边,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宫胤脸色不大好看,因为这小子乱摸了景横波。

    景横波在叹气,“nozuonodie!”

    这句话太古怪,玉无色很奇怪景横波和锦衣人明显不是一国的,怎么会说同样的怪话,但他此刻没有心思再去研究这个问题。

    他满心痛苦,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吊着耍的蚂蚱。

    以为的惊天妙计,以为的胸有成竹,以为自己终于凭借智慧干翻所有高手,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一个。

    “唉。”景横波叹气,“这熊孩子。给了他一次两次三次机会,怎么就不开窍呢。”

    早在看见这孩子怀里毒经的时候,三个久经风浪的人,都引起了警惕,之后要想拿毒经翻翻,当然容易得很。

    在毒经中发现了那种鬼菇的描述,这东西正是生长在翡翠部边界山林中,这时候还认不出野鸟蛋蘑菇汤里的蘑菇是什么,那三个人也不配做国师女王和亲王。

    锦衣人拿着那装酒王的玉瓶摇晃把玩的时候,其实就是用内力,将酒消解的过程。

    那东西两个时辰发作,三人装中毒,都是有心放玉无色一马。

    结果他作死,居然想着要补偿,回头来打劫。

    打劫也罢了,三人不和孩子计较,除了锦衣人耍一耍他之外,宫胤和景横波还是一笑了之。

    结果这孩子还要给锦衣人来一刀。

    这下玩大了。

    景横波叹气,这真是作死的一刀,这一刀一下,她想求情或救人都难了。

    锦衣人的好心和良心本就少得一咪咪,如今被恩将仇报,天知道他等下要玩什么。

    景横波越想越来气,骂:“你祷告就祷告咧,干嘛要祝我下辈子还当女王啊?尼玛你想害我啊?”唰一下站起身。

    宫胤伸手要拉她,想想,缩回手,跟在她身后。景横波一溜烟奔到锦衣人棚子,一把抓住玉无色,怒道:“你害我就害我,你还咒我!大过年的,一个好愿望都不许给我,女王女王,女你妹的王,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抓了他就往外拖。

    玉无色眼泪汪汪抬起头,也不敢争辩也不敢反抗,锦衣人似笑非笑伸手一格,景横波理也不理他,气吞山河一挺胸,肩膀一撞,“让开!”

    锦衣人还不肯缩手,宫胤的手已经到了,一弹指击在他掌心,将他快要触及景横波要紧部位的爪子给弹了开去。

    锦衣人立即抽出一块手巾擦手,眼看景横波将要把玉无色拖出去,笑道:“我看大荒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