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心上却感到一片坦然,“......我稀罕。”

    而段月容彻底怔住了,他伸手拂向我的脸颊,讷讷道:“你……你说什么。”

    “我不是你想得那样没心。”我低下头,轻声道:“你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这七八年来,我同你和夕颜还有大伙在一起很开心,只是,只是……只是上天先让我遇见了他。”

    西枫苑里那世上最迷人的微笑,弓月宫那阴森恐怖的地宫里,那个凄怆的白色身影,那魂牵梦绕的长相守,那声声呼唤:木槿,木槿…….

    每每夜半想起,便成了那撕心裂肺的思念,最断人肠,最最折磨着我的灵魂。

    那生死之际无望而疯狂的承诺,花木槿爱原非白一万年,一遍又一遍地念在心里,那长相守的美好愿望,难道此生终成了遥遥无期的黄粱一梦而已?

    我的眼圈红了,努力想开口继续说下去,却落入一个宽广的胸怀,眼泪落在上好的紫锦缎上,快速渗入胸前,只留一摊深色的水迹,我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微抬头,迎上一个火热的吻,唇齿相依,火热地让我喘不过气来。

    好半天,我挣开了他,段月容满眼的紫瞳亮晶晶,仿佛盛开着最灿烂的烟火,紧紧搂着我,动容道:“你当真稀罕我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紫瞳,一时无言。

    这七年的过往在历历在目.

    命运总爱弄人,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夺取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尊严。

    然后又是这个男人奇迹般地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我所梦想的一切安定平静的生活。

    于是我有了一个淘气可爱的女儿,一群活泼善良的学生,一位每次都会带来惊讶的妒悍的紫瞳娘子,一场场精彩的商场游戏,一次次帮助别人的快乐。

    他为我改变了多少,我不是不知道,他深知是他自己让我家园倍毁,失去一切,尝尽人间世态炎凉,于是他这七年来加倍补偿,就像他对我说的,不是不能对我强取毫夺,只是想看到我对他真心的笑。

    是的,他成功了,他让我再一次快乐地笑出声来。

    难道上天让我再次先遇在段月容,便是要逼我作出决定吗?我花木槿与原非白,终是有缘无份?

    段月容等不到我的答案,亦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你皮薄,总对我说不出那缠绵的话来,”他昂头轻哼一声,状似无所谓地耸耸肩。

    然后对我绽出最最美丽的微笑,那紫瞳好像那深潭一般,闪着琢磨不透的光,口中却吐出最残酷的话语:“那你能对我起个誓,今生今世再不见那原非白?”

    天空忽然飘来朵朵乌云,不时遮住璀璨的阳光。

    我一下子愣住了,耳边又仿佛奏起哀宛动人的长相守,那抹白衣的人影,仍在星光下对我淡笑,可我却迷失在越来越远的地方,我恍然望向段月容,艰涩地开口道:“月容,我……我,我想再见他一面,可不可以让我再…….。”

    “闭嘴,”段月容忽然站了起来,天空仿佛忽然浇下了倾盆大雨,扑灭了段月容眼中的五彩烟花,浇透了有"qing ren"心中最美好的幻想。

    他高高的个子向我投下一片阴影,逆着阳光,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唯有灿烂的紫瞳洒下一片阴冷,七月里的我只感到腊月里的寒。

    “我知道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木槿。”段月容冷冷道:“所以,我劝你不要有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他猛然转身离去,冷冷的背影对着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他了。”

    “为什么?”我也跟了上去,一下子走到他的眼前,不顾他满脸阴沉,抓着他的双臂,颤声道:“月容,我没有别的想法啊!我只想知道他的身子是不是好了,想同他像个老朋友一样谈谈。”

    “他的身子好着哪,你下落不明,我昏迷不醒那阵子,他踏雪公子早就能跑能跳,还能玩女人,战东都,这一年他顺风顺水,连宋明磊都忌弹他三分,他有什么不好的,”段月容拂开我的手,不耐烦而乖戾道:“你且对他情有独钟,,可你有否想过,他是否真心想见你?你同他谈什么,谈谈怎么偷偷捅死我,淡淡我大理有多少锦绣河山好让他来践踏,然后方便你们一起双宿双飞,”

    “月容,你有一个疼爱你的父王,对你百依百顺,你有女儿夕颜,你有我的学生,有我的生意,还有我们在一起的八年,八年……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天下人都以为他多么痴情,多么惊才绝艳,只有我心里知道,他……其实他……他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在感情上认死理的死心眼子,”我对着段月容,想起那孤单的白影,那凄怆的长相守,便不由哭花了我的脸,辛酸道:“我见他,只是想让他好好过下去,别再挂记着我了,以后就再也不见他了,好好守着你还有夕颜他们,还不成吗?”

    段月容莫测地看着我,没有答我,只是冷冷地绕过我,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我心如刀绞,再顾不得旁人,只是对着他的背影嘶心裂肺地大声哭喊道:“月容,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

    所有的人都向我们看来,夕颜害怕地想过来,可是翠花却拉住了她。

    “你就讲道理了吗?是谁在弓月宫答应跟我走的?可是又是谁最后背信弃义?”段月容停住了,慢慢回身,紫瞳幽冷,却难掩伤痛和绝决,他冰冷道:“木槿,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难道还以为我会信你吗?”

    我如遭电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无语泪千行。

    七月里的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好好的,到了晌午就下起大雨来,花溪坪老潭那平静的水镜被暴雨滴穿,裂个粉碎。

    入夜,我们便在当地一家名叫信游的二十多年历史的老字号客栈落脚。

    那老板一脸老实,两只老眼温和得像小鹿,你看到他就绝对不会联想到浴血沙场杀人如麻的武士,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忠诚老实的老好人,在前几日还轻而易举地扑杀了众多原氏高手.

    他在迎我们一大帮子人进入客栈后面一所安静的大院 ,只剩下我,段月容还有蒙诏时,他双膝跪倒便向段月容行了一个宫庭大礼,老眼精光毕显道:“吾主放心,洛洛姑娘与老奴已将质子押送回来,幽冥教与原家均未发现。”

    段月容立时把他扶直来,这人定是段月容极看重的一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