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你的怪兽,这个怪兽从我手上夺去了酬情,你用这把酬情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谁叫那个□怀上了孽种,还要帮着果尔仁来对付朕,”他淡笑着凝注着我,“这里很奇怪吧,像不像腾格里将这个房间砍下了一半?”
“的确很像。”我淡淡回着,目光随着他不停移动。
“朕第一次到这里也很惊讶,”他俯下身看了一眼轩辕紫弥,“这个女人真漂亮,你不觉得木丫头长得有点像她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轩辕紫弥同姚碧莹那忧郁娴静的气质还真有两分相似。
我微一点头,依旧看着他:“碧莹怎么样了?”
他的眼神微黯:“血止住了,大夫说她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我心中一阵难受,他复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在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木尹还是太子。”
我冷冷道:“陛下不担心晚上睡觉做噩梦吗?”
撒鲁尔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嫉妒,花木槿,这原本是你的一切。”
“陛下,我是不会去嫉妒一个错爱上了禽兽的可怜女人。”
他对我冷笑着:“你只要够胆子就继续说下去。”
“陛下是撒鲁尔,是为了身家性命,连亲生女儿都要杀的恶魔,而不是紫园的那个痴儿非珏。”
“陛下不愧是天之骄子,您牺牲了能牺牲的一切,陛下,那夜您闯到我的房间欲对我非礼,其实是想试探我,是否能为你所用。因为我无法如你所愿,于是您让人纵火焚烧宫殿,那样便能嫁祸给碧莹和她身后的火拔一族,可以逼迫段月容同您一条战线,共同对付火拔家,然后您打算把我的身份公诸天下,便能挑拔大理同原家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你亦可以借此摆脱原家。可是你没有想到在最后一刻原非白救出了我,而段月容不但同意了您的结盟条件,并且亲自到了弓月城,于是您就放过了我,让我离开弓月城。”
他扯出一丝微笑,站到我的面前,猛地一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脸颊酸疼,跌倒在非白的身旁。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你为什么偏要回来呢?”他的微笑不变,口气却变得森冷,“你同那原非珏,都一样,是个可怜虫。”
“原非珏练成了无相真经,不但成就了天下无敌,还成为这世上最精明睿智的人,可是他却不敢面对练功的过往,于是他躲了起来,让我来助他面对这一切。”
他轻叹一声:“他的脑中有着一抹红色,叫做木丫头,也牢牢地烙进了我的灵魂,我们第一次见到姚碧莹的时候,是她拿着那个娃娃红着眼睛来到弓月城,当时我们感到那个布娃娃看上去很熟悉,却不记得你的长相,因为原非珏这个可怜虫从来没有机会见过你长什么样。”他哈哈大笑,笑声无限嘲讽。
“别人都说她是木丫头,可是我和非珏却知道她是个假货,虽然她有着一双很美丽的眼睛,长得同轩辕紫弥有几分相似,那样的悲伤,可是她的眼神总在闪烁,却又包藏着无限的野心,我和非珏的周围全是一群陌生人,我们难辨敌友。他们对我说,我是撒鲁尔,我信,他们说我是西突厥的可汗,我信,他们让那个陌生的女人做我的母亲,我也信,他们说她是果尔仁同汉人婢女私生的女儿,是我平时最宠爱的木丫头,我更是信了。”
“我能不信吗?”他耸耸肩,“女人的心最是善变,想彻底得到一个女人,她的身体是最好的筹码。更何况她是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儿。
“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还是一个完美的处女,于是我想尽办法让她对我死心踏地。我不喜欢轩辕家的女儿,整日在我耳边唠叨两国和平,我最不喜欢她同我所谓的母亲永远站在一条战线上,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不过现在她终于被驯服了,知道只有我才能满足她的□,给她儿子,给她幸福。”谈起轩辕后后,他的语气饱含轻蔑:“既然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我想起过去,一心想让我做一个傀儡可汗,那就做吧,反正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我是大突厥的可汗,人人羡慕的人上之人,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如今更是统一帝国,民心所向,拥有了一个男人最宝贵的一切,我何故还要执著于过去的羁绊,那无望的记忆?”
我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说得对,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拥有的不过是具丑皮囊。可是,人生这一世最保贵的不是锦衣貂裘,美女香车,而是那最不堪的记忆,”他的笑容敛住,血瞳犀利,我继续说下去,“无论功名权势,爱恨欲憎,百年之后,一碗孟婆汤让你忘记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将归为尘土,唯有这些记忆可以证明你活过这一遭。一切不至于沦为虚无,便是禽兽狗猪相处久了,尚且认得主人朋友之说,依恋过往,更何况是人,你不记过往,敌友不分,连猪狗亦不如。枉为人世一场。”
我话未说完,撒鲁尔又挥出一掌,我的左脸如火烧一般疼痛,然后贴着明亮的大理石,刺骨的冷。
我的长发遮住了撒鲁尔狰狞的表情,喉间的血腥渐渐漫延开来,红色的液体沿着长发,滚到金砖之上,瞬间这个精致瑰丽的屋舍里弥漫着血腥气。
我喘着气,用长袖指去嘴角的血迹,努力爬起来,眼前是那张阴沉邪恶的俊脸,他的眼瞳如我身上的鲜血一样艳红。
他蹲了下来,与我平视,忽地一笑:“夫人搞错了,我是撒鲁尔,突厥的皇帝,不是原非珏那个可怜虫,”他猛然抓起我的头发,拽到一面银镜前,迫我抬起我的脸对着银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只有鬼才会喜欢你。”银镜如新,幽暗阴森的烛火下,颤抖地印着一人长发如瀑,面色如鬼苍白,容颜扭曲,泪眼颤抖。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有一点非珏同我一样,平生最恨背叛,也许我没有记忆,猪狗不如,那你呢?在紫园里欺骗非珏,暗中勾搭上原非白,为了苟活,委身于大理段氏,请问花西夫人又比猪狗好多少?
“每一次我看着你的脸,就会让我想起原非珏是个多么可悲又可怜的家伙,原家竟然欺侮他到这种地步,送给他你这样的又丑陋,又刁滑,而且还水性杨花的贱人。”
银镜随着我的泪眼慢慢扭曲了,里面的红发君王渐渐化成魔鬼,对我狠狠地嘶吼着,无情地咆哮着,他一松手,我像破布一样瘫在地上,我发上的血沾到他的手上,他嫌恶地用我身上的衣袂擦了擦,然后一甩头发,傲然立起,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在地上痛苦的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