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告诉我他身上有这个。否则我根本不需要……”
“不需要踹他两脚还是扎破他的手指?也许对他来说,你带给他的疼痛比冰冷的注射液更有意义。”
“……那个疯子。”
电话挂断了,伊恩将车靠在路边,安静地感受车流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想起八年前,当他带着海利在林间寻找出路却发现“狩猎人”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们。于是他开始怀疑海利,最后发现在海利的后背被“狩猎人”植入了牲口用的追踪器。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他用瑞士军刀切开了海利背部的皮肉,将追踪器挑了出来。
那时候的海利只是紧紧抱着他,没有喊过一声疼痛。
从小,他就能忍受一切,从疼痛到孤独。
伊恩用力按住自己的额头,他没办法开车,索性去了趟超市,买了两块牛排。
直到心绪平静,他才开车回到了公寓,打开门就看见兰瑟仍旧坐在画板前,十分专注地画着画。
伊恩并没有打搅他,而是将牛排放到了厨房。他切了一些黄油,在煎锅里化开,切了些洋葱,准备煎牛排。
兰瑟似乎听到了声音,起身来到了厨房前,盯着伊恩的后背。
“兰瑟,我不在的时候,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吧?”伊恩回过头来。
兰瑟用力点了点头,他用手语告诉伊恩:我的画就要画完了!
这是他用伊恩送给他的画具画出来的作品。
“那么我一会儿可以看看吗?”
兰瑟摇了摇头:等我完成之后再给你看。你的案子解决了吗?
伊恩摇了摇头,“没有。每当感觉快要抓住答案的时候,答案就跑远了。”
兰瑟:就像灵感一样。
伊恩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将牛排端上餐桌,兰瑟开心地坐在他的对面,吃了起来。
伊恩看着他。想起了自己拉着海利走在漆黑一片的林间。海利的肚子饿了,他将身上唯一的一条巧克力给了海利。这家伙三两口就将整条巧克力都吃掉,甚至连外面的包装纸也舔干净了。
那天,海利告诉他,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桌面上响起轻轻的声响,伊恩抬起头来,兰瑟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兰瑟比划着手语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让我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你们俩吃东西的样子很像。”
那个人是怎样的?
“他……有点爱说谎,有点麻烦,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点坏……有点让人心疼……”
兰瑟歪了歪脑袋:他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不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很重要。”伊恩扯起唇角,靠向兰瑟,露出无奈的笑容,“但也许别让他知道这点会比较好。”
兰瑟问:为什么?
“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得意,也会为了不断向我证明他很重要,也就不会变成我不希望他成为的那种人。”
兰瑟的表情很懵懂。
伊恩没有说下去,而是低头吃着盘中的牛排。
吃完饭,兰瑟将餐盘和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
而伊恩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直到清早海利的电话将伊恩惊醒。
“伊恩,范·查特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伊恩从沙发上坐起来。
“谋杀。我现在正在赶往他别墅的路上。”
“我马上出门。”
伊恩身上的衬衫和西装连换都没有换过,他发觉卧室的门是半开着的,而兰瑟已经不在了。
伊恩看了看时间,刚好早晨七点。
兰瑟在桌子上留个字条,他出去买早餐了。
伊恩呼出一口气,发了条短信要兰瑟注意安全。毕竟意图绑架他的人还没有找到。
当伊恩路过兰瑟那幅画时,胳膊挂住了盖在上面的白布,落了下来。
伊恩赶紧将白布捡起,一抬眼,看见那幅画时不由得愣了愣。
画面很美,斑斓的晚霞与路灯交接在一起,自然柔和,却将许多颜色衔接在了一起。
伊恩不由得多看了两秒,他告诉自己没有经过兰瑟的同意就私自看对方的画作是不应该的。
他赶紧将画盖上,锁门离开。
当他来到范·查特的别墅前,纽约警方已经拉起了黄色的隔离带。
费恩·基汀戴着手套穿着工作衣站在门口,看见伊恩的时候抬了抬眼镜。
“情况怎么样?”伊恩问。
“至少看凶案现场情况,可以排除入室抢劫。因为除了大画家看起来很糟糕,整栋别墅没有任何被弄乱的痕迹。他的尸体在楼上的画室里。”
当伊恩抬腿走上楼梯时,费恩递给他一个纸袋。
“这是什么?”伊恩问。
“呕吐袋。刚才有个菜鸟警察,差点吐在犯罪现场。”费恩回答。
一旁的海利笑出声来,他拍了拍费恩的肩膀说:“这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伊恩叔叔的阅历比什么菜鸟警察要丰富多了。更可怕的场景他都见识过。”
伊恩轻笑了一声,戴上手套和鞋套,走上楼去。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迎面而来。
范·查特坐在画椅上,仰着头,双手背绑在把手上,脸上是痛苦的神色。
一位警察来到伊恩与海利面前,“我听说你们负责的连环杀人案里,凶手是根据范·查特的画作来杀人的……所以我们认为,这件案子应该在你们负责的范围内。”
画椅之下是一大滩的血迹。
鲜少离开解剖室的伯恩医生竟然也拎着箱子来到了现场。
他一打开门,就张开双臂要与海利拥抱。
“哦,亲爱的——你真可怜!”
“为什么觉得我可怜?死掉的人又不是我!”海利耸了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