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

作者:老白牛



    王斗微笑道:“朱公过誉,斗,愧不敢当。”

    寒暄之后,朱之冯坐得更为端正,看着王斗,他正色道:“前些时日,奸商祸害东路,本抚义愤填膺,此等目无法纪之辈,老夫定然严加处置,给永宁侯一个交待。”

    王斗欠了欠身:“有劳朱公挂怀,更有劳朱公雪中送炭,运盐运茶,斗,感激不尽。”

    朱之冯摆了摆手:“此乃本抚应尽之义罢了。”

    他看着王斗:“现永宁侯率军回归,未知下一步将要如何?”

    王斗看向周边人等,一时间,幕府及靖边军各员,皆告辞出堂,见状,朱之冯与杜勋的随从,也退了出去。

    杜勋又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王斗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杜勋又跳起来,远离座位,尖叫道:“你……你又要做什么?”

    王斗摇了摇头,随后说了几句话。

    “什么?”

    “不可。”

    “不可!”

    杜勋又蹦回座位,尖叫道:“放肆,太放肆了,王斗,你实在是骄横跋扈之极,咱家要向圣上弹劾你!”

    王斗看了杜勋良久,看得他毛骨悚然之时,他忽然道:“事成之后,本侯会给杜镇监五万两银子的好处。”

    杜勋睁大眼睛,神情愤怒:“永宁侯,你是在侮辱我吗?”

    王斗不动声色,淡淡道:“十万两。”

    杜勋神情有了点变化,不过他仍然愤怒。

    他慷慨激昂道:“咱家蒙圣上厚爱,从京师花花世界,到达这鸟不拉屎的穷困地方,为了什么?一个字,忠义!我杜勋一片丹心,为国为民,岂能做此等同流合污,蝇营狗苟之举?永宁侯,你要我违背做人的原则吗?”

    王斗道:“二十万两,不要就算了。”

    杜勋的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么?真的假的?”

    他低下头,神情阴晴不定,口中喃喃道:“二十万两,让咱算算……”

    旁边的朱之冯,听着王斗与杜勋的对答,早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全身颤抖,猛然一拍身旁案桌,让茶杯乓啷作响。

    他站起来,指着王斗与杜勋厉声喝道:“一个镇守太监,一个镇守总兵,看看你二人,可还有体统?一人公然贿赂,一人公然受贿,尔等眼中,就没有法纪法纲?国之神器,便是任由尔等如此戏弄?老夫拼着这官帽不要,也要上书朝廷,弹劾你等二人!”

    杜勋仍然在低头苦算,王斗看着这老头,心下佩服。

    他说道:“朱公暂且熄怒,看看这些再说。”

    他将曾经给杨国柱看过的情报,又递给了二人,二人互视一眼,都是疑惑地看起来。

    杜勋越看越惊讶,最后更轻松下来,似乎作出决定,他案桌拍得啪啪响,义正辞严道:“触目惊心,实在是触目惊心……过份,太过份了,这些奸商,这些贼子,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之,不足以正纲纪!”

    他看向王斗,己是换上温和的神情,叹道:“先前,本监误解了永宁侯,有不当的地方,还请永宁侯多多包涵。”

    王斗微笑道:“杜镇监言重了,镇监德高望重,以后在镇城,还需镇监多多提携啊。”

    二人这边互相吹捧,隐隐形成同盟,那方的朱之冯也是怒不可遏。同时一阵心伤,早知宣大腐烂,未想如此离谱。自己在镇城整顿政事军伍,眼下看来,都只是皮毛,更多是无用功。国事如此,让他如何不心伤?

    看朱之冯双手颤抖,悲愤欲绝的样子。王斗也是叹息。

    山西与宣大三镇,算是阉党官将的核心之地,朱之冯身为无党派人士,在宣大这块地方,本来就得不到什么支持,他锐意进取,触动当地的利益集团。更是不可避免得罪一大批人。

    他越是刚正,得罪的人越多,如他这种人物,在明末处处是浊流之地,是难以生存的。历史上李自成进逼宣府后,杜勋降,总兵王承胤降,举城皆降,朱之冯亲自点炮,反被左右扯开,最后朱之冯自缢死,尸体被闯兵弃于濠中。

    “宣大总督纪军门,己然同意本侯之举,杜镇监,朱军门,这些跙虫,已然毁坏了大明的根基,他们饱读圣人之书,不思报效,反处处在挖这个国家的墙脚,眼睁睁看着百姓没了活路,丝毫不为所动,他们是国家的蠹虫,不除之,国事又如何好转?”

    “当然。”

    王斗说道:“纪军门的檄令,本侯己在上面附署,此事非同小可,若二位不赞同附署,本侯也深为理解,不会怪罪于二位。”

    朱之冯的脸,铁青得已然黑了,他最后喟然长叹:“永宁侯说得对啊,国朝到现在,疾病重重,从上到下已然腐烂,不施以雷霆,如何还大明以朗朗睛天?”

    他决然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虽千万人,吾往矣,抓捕宣镇的奸商文令,本抚也会附署!”

    看这老头坚决的神情,王斗点头,明知道一旦行动,便是弹劾攻击如云,明枪暗箭,层出不穷,朱之冯还义无反顾,不得不让人钦佩,大明现在虽然阴霾重重,然其中不无闪光之处,就是因为有朱之冯这样的人。

    不但朱之冯,还有蔡懋德,卫景瑗,还有很多很多人,这些人,有无党派人士,有东林党,有阉党,如卫景瑗是阉党,蔡懋德是东林党,卢象升、孙承宗,也是东林党,就因为这些忠义英烈在,大明在历史上才让人怀念。

    当然,他们中,都有败类,如东林党大员,水太凉钱谦益,也有阉党骨干,首倡剃发,带头易服孙之獬。

    而能克服家族与国家的重轻冲突,这些正宗的儒家子弟,让人佩服,明亡后,各类战死,自尽死等大明官将,追谥可考者超过八千人,相比满清灭亡时遗老发出的哀叹:“……国家养士二百年之报,如此结局,尚何言哉?”

    大宋与大明,国家养士,还是成功的。

    王斗的原则,就是,不论东林党,阉党,无党派人士,不管哪个党,忠义为国的,他就敬佩,反之,他就鄙夷。

    听了朱之冯的话,王斗高兴道:“好,当与朱公共进退,在宣镇同心协力,使之成为大明的桃源之地。”

    杜勋则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附署自己名字,他想拿那二十万两银子,又担忧种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