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都有自己的马匹了。以后退役,那马就属于自家的了。”
“也不知我家那小子。这次出战,能不能立下军功。”
这些议论的人。很多是原屯丁的家小,她们家的男人,此次被选入乙等军,都要随军出战,不免心中期盼与担忧。
各人探头探脑,还往前方的乡道张望。
这次全军大放假,后勤司动用了大批辎重营的车马,还包下了东路所有车行,用来接送那些乙等军士。不过他们回乡,却没有陈晟二人这么快捷。…,
不过在今日,他们都可以到家。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大批的马车到达矾三堡前,车上跳下的,尽是顶盔披甲的乙等军战士。
正是不久前,由堡中守卫屯丁选为军士的矾三堡男人们。
立时矾三堡内外又轰动起来。
……
军士回家,真正团聚的时间只有二、三日。
崇祯十四年六月十八日,离永宁城较远的士兵们大多起程,由后勤司,或包下车行的马车,运载回营。
陈晟也决定今日起程,他住的房屋,是一个大杂院,四合院样式,除了他家,院中还有九户人家。东路各堡营房,皆是如此,每一甲人合住一院。不过富些的屯民,则可以在堡内买地,自己修建院落。
陈晟本来有此打算,不过妻妾与邻里相处和蔼,不愿搬走,就此作罢。
陈晟来到堂上,妻妾子女,正等着他吃午饭。
虽然堡内有流水席,不过陈晟还是决定今日与家人一起吃饭。
桌上有鱼有肉,有白馒头,还有蛋汤,陈晟带回的封赏财帛,极大的改善了家人的生活。
看家人都坐着等自己,两个儿了,还有乖囡囡,一边玩着自己给他们买的礼物,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桌上香气扑鼻的鱼肉。
陈晟心中温暖,为算为了家人,自己努力征战,也是值得的。
陈晟性子沉默,加上读过书,讲究食不语,一家人默默的吃过饭,他妾孙氏递过包裹,轻声道:“官人,昨日我与姐姐,一起去庙里求了平安符,你定要记得戴在身上。”
陈晟的妻子赵氏一下流下泪来,抽抽噎噎的道:“官人,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一定要记得保护自己,军功虽然重要,但……”
陈晟猛地看向妻子,目光转为严厉:“战场确实刀枪无眼,但岂能就此畏战?将士若不奋勇杀贼,你等,又如何在东路过安生日子?我父与小弟,皆死在鞑子刀下,我早就想与他们一战了!”
赵氏低眉道:“是,妾身失言。”
陈晟神情转为温和,看看妻子,又看看子女,叹道:“娘子,为夫不在,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们了。”
接过包裹,牵了马出去,再不回头,身后传来女儿的哭声:“爹爹,我要爹爹。”
大儿子柔声安慰:“囡囡乖,爹爹打鞑子去了,会回来的。”
听着女儿哭声,陈晟心如刀绞,硬着心肠,不再回头。
出了院子,看鞠易武牵了马过来,二人一点头,皆上了马匹。
沿着街巷。不断有家人将入伍的男人送出来,看到二人,皆连声招呼,又拜托二人多多关照。
陈晟与鞠易武算老军了。新入伍的屯丁们,虽操练己久,但没上过战场,各人家小,兴奋期盼下,不免紧张担忧。
所以陈晟二人,这些日在矾三堡,多有上门拜访者。除打听战场诸事。要注意的事宜外,就是请陈晟二人,看在同乡份上,多多照应自家男人。
越近堡门。人流越多,矾三堡的军士们,今日都要起程回营,所以他们的家人,全部送了出来。
还有堡内组织的欢送队等。将堡前的广场,挤得满满的。
等军人到齐,堡官们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乙等军士们。个个上了马车。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大红鞭炮响起,随后锣鼓喧天。在家人们的流泪欢送下,各辆马车缓缓驶动。…,
陈晟策马行了数步。又回头看去,见妻小聚在送别人群中,女儿更拼命挥着自己给她买的围巾。
陈晟叹了口气,见身旁的鞠易武也是驻马回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人群中一个怯生生的少女,一双幽黑的眼眸。
这少女,大热的天,却穿着暖鞋,围着厚厚的围巾,紧紧盯着鞠易武看,眼眸中满是雾气,却强忍着不流下泪水。
陈晟心中一痛,他知道这孙盼男,当年在涿州时,曾被鞑子糟蹋过,所以家人对其冷漠,堡中屯民,也多有非议者。她的遭遇,与当年东路传奇人物,现保定游击将军许娘子如出一辙,不过她性子柔弱,却没有许娘子的勇气与机遇。
在堡中,只有鞠易武真切关心她,不嫌弃她,想娶她为妻,只是孙盼男自己有心结,躲闪着不敢接受鞠易武的真心。
堡中多有给鞠易武说媒者,然鞠易武却一直默默等待,陈晟只为好友心急,却爱莫能助。
此时孙盼男穿上鞠易武给她买的衣物,难道……
再看好友的神情,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忽然,鞠易武大吼道:“盼男,等着我回来,我一定娶你!”
吼完后满脸通红,不敢看向众人,策着马匹急急跑了。
众人哗然,随后无数人起哄,特别马车中那些乙等军士们。
孙盼男一下子缩进人群中,随后又偷偷露出头来,看鞠易武远去的方向,她双眼模糊,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这突然一出,让堡官与防守官各人面面相觑,教官却是个豪爽的汉子,他一条腿受伤,所以退役作了屯堡教官。
他哈哈大笑:“大丈夫敢爱敢恨,好,东路自许娘子后,我矾三堡,也当传出一段佳话。”
陈晟同样露出笑容,策马追着好友去了。
……
军士们源源不断的回家,各营的军官们,也正好与永宁城的家小团聚。
军议后,谢一科大摇大摆,如螃蟹似的回到家,他任护卫主将时,要注意体统,所以收敛了一些。
现在调回尖哨营,又原形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