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拜访完林嬷嬷回到松龄院,才回屋略坐了会儿正院那边就有小丫头来叫说孙氏醒了,请常嬷嬷去梳头。常嬷嬷对着镜子稍微打理了一下便去了孙氏房里。
“老夫人今日倒是起的比往日早了些。”常嬷嬷一边熟练得帮孙氏把头发盘上,一边道。
“今儿是十五,晚上各房都要来松龄院用饭,老大不知今日能不能赶回来。”王家平日里各房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但是每逢年节以及每月的初一十五各房的人都要来孙氏的院子用晚膳。
“大老爷若是得空自然是会回来的,若是不能赶回来那也定是忙着公务了。”常嬷嬷一边挑着簪子一边道。
孙氏叹了一口气:“这儿子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年到头不着家。”
常嬷嬷帮孙氏插好簪子,笑道:“都说男儿志在四方,这儿子有出息了你这个当娘的到埋怨起来了。”
孙氏闻言也摇头笑道:“到是我的不是了。你说的也对,至少两个孩子都不像他们老子。”说起老太爷王宏孙氏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又沉了下去。王老太爷如今不在府中,几天前他听人说起兖州府有一只极其罕见的九色鸟便连夜带着一群随扈赶车去了兖州府至今未回,只派人捎了信回来说还要在那边待上一阵子。
常嬷嬷见孙氏脸色不好看,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奴婢瞧着两位老爷到是孝顺的,就说三老爷,虽说人在大同,可着逢年过节送回来给您的孝敬可从未薄过,平日里也是家书不断,一有些稀罕玩意儿也总是不远千里稍回来。”
孙氏脸色好看了些。
常嬷嬷又道:“说起孝顺,奴婢到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儿。”
“哦?是什么事儿?”孙氏自从重新招了常嬷嬷近身伺候,平日里也喜欢和她聊聊家常,见常嬷嬷这样一说便自然接口问道。
“老夫人可还记得在京城的时候那住在猫眼胡同的宋家?”
孙氏微微回想了一下便恍然道:“哦,就是那个一门五进士,人口却很是单薄的宋家?”
常嬷嬷笑道:“老夫人好记性,奴婢听说的时候还是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户人家。您却能一下子就记起来。这宋家的孙子据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孙氏又回想了一下,道:“我记宋家这个孙儿是三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宋家只得了他一个男丁。他生母到是早就去了,父亲续弦的新夫人不是个贤惠人,当时他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怎么现在他对继母以德报怨了?”
常嬷嬷摇头道:“那到不是,这位继母听说前年已经得了急病死了。”
“哦?”
常嬷嬷继续道:“这位宋少爷到是没有辱没祖辈之名,今年春闱中了探花,等到金銮殿皇上召见,皇上临时又与他策问了一番想考校他,他也是对答如流。皇上龙颜大悦便问他想要什么赏赐。老夫人猜猜宋少爷想要的是什么?”
孙氏略沉吟了一下道:“赏赐无非是些官职财物罢了,你既是问我那想必不是寻常的这些。莫非,他看上了哪个门名闺秀甚至是公主郡主的想让皇上赐婚不成?”
常嬷嬷摇头道:“也不是。难怪您猜不到,便是当时在场的人也没有想到,宋少爷竟是请求皇上册封他乳娘诰命。”
“竟有这种事?”孙氏讶然道。
常嬷嬷道:“可不是么?这位乳娘也是家中祖坟冒了青烟了,竟然能得主子这般看重。”常嬷嬷的语气中不掩羡慕。
“那之后如何?皇上可曾允了这宋少爷的请封?”
常嬷嬷摇了摇头:“这到是不曾。皇上说封乳母不合规矩,可以追封他已故的母亲。不过皇上也赞扬这宋少爷孝顺,还赏赐了那位乳母金银田地。”
孙氏点了点头:“生母还未封,怎能封乳母?”
常嬷嬷道:“宋少爷后来对人说那虽是乳母却堪比生母。他幼年丧母,凡事都是靠这位乳母打点的。”
孙氏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是既然皇上赞扬那宋少爷在先,她自然也不好明说宋少爷糊涂。
“你去找个小丫头把李嬷嬷找来,我要看看今晚上的菜单子。”孙氏对常嬷嬷道,不再谈宋少爷的话题。
常嬷嬷立即躬身应了:“奴婢这就去。”便退了出去。
常嬷嬷出了孙氏的正房,招手叫来了候在门口的沉香到一边问道:“李嬷嬷去了哪里?”
沉香脆声回道:“听沉香说李嬷嬷的儿子托人来说要见她,李嬷嬷出了垂花门去了。”
常嬷嬷道:“你去一趟告诉李嬷嬷,说老夫人要看晚上的菜单子。”
沉香应了,常嬷嬷见周围没有人又在沉香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沉香安静听着,最后点了点头往垂花门方向去了。
这时候李嬷嬷确实是在垂花门外见儿子。
深宅大院的垂花门,也称二门,是内院与外宅的分界,也是内院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男客在此就要止步了。
“娘,您可要在老夫人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我在大老爷面前继续伺候着,别的地儿我可都不去。”李嬷嬷的儿子平安对李嬷嬷求道。
李嬷嬷冷着脸道:“你以为这府中是我们说了算,想怎么伺候怎么伺候吗?”
平安不以为然:“您是老夫人面前的老人了,还是大老爷的乳娘。在这府中虽说说不上是你说了算,那也是一人之下……”
“闭嘴。”李嬷嬷喝住儿子,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过来又骂道:“让你跟着大老爷是为了在外头见些世面也长些本事,怎么现在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平安被李嬷嬷这么一骂,不好回嘴,只得站在一边听训。
李嬷嬷瞪了儿子一眼,道:“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平安凑过来小声道:“是王德安这阵子一直在物色接替我的人,让他身边一个小子知道了偷偷告诉的我。”
李嬷嬷闻言冷笑:“王德安,他算个屁!”
说完又皱眉道:“不对!王德安他不是个喜欢自作主张的人。”李嬷嬷看向自己的儿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了大老爷不高兴?”
平安闻言大叫冤枉:“我能惹大老爷不高兴?虽说他是吃了我娘的奶水长大的,可我在他面前那是乖得狗都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