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道事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这山谷不知道有多大,月光下一片静谧,安静地能够听到我们自己的心跳。

    然而放眼望去,果真的如同努尔刚才所说的一般,林子之间有那浓浓的白雾萦绕,或浓或淡,虽然行走在石缝之中还有些冷风,但是走进这山谷里面来,却感觉十分沉闷,心中压抑万分。

    所谓瘴气,此乃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而桃花瘴,则是这山谷里千百树野生桃花因雨多潮湿,落花片片而蒸腾成的瘴气。

    这些气体呼吸入肺,即便是侥幸不死,也会大病一场,然而依照此时此刻的情况,估计当场身亡,也有可能。

    努尔此人说话,从来不含水分,说是一个钟,就是一个钟,当下我们两人也来不及多做犹豫,便越过谷口这一堆森森白骨,朝着谷中疾行而走。然而没有走两步,前面的努尔身形陡然一矮,竟然朝下陷落而去,好在他反应倒也及时,将新找来的一根长棍前探,撑住了一块坚实之地,接着猛一用劲,身子从陷落之处腾飞而起,方才脚踏实地,脱离危险。

    有努尔这前车之鉴,我倒也能够避开这塌陷之处,跃了过来,这才回头看去,瞧见努尔用长棍前探,接着告诉我道:“这里是个死水潭,不过却给落叶给挡住了。”

    死水潭中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的花泥,一旦陷入其中而无人搭救的话,性命立失,想到其中危险,我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用劲呼吸,便感觉喉咙一阵酥麻,舌头处麻麻的,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无力感。

    努尔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千万别大口吸,我师父的解瘴丸虽然有效,但你我终究只服用了半颗,还是抵受不住这强力的刺激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林子深处前进,这时追兵一众人等也抵达了石缝末端,因为今夜月光皎洁,我倒也能够瞧见所来的人并不算多,但是铁箍男、阴阳人和长袍光头都在,此三人皆是一时豪雄之辈,单打独斗,我和努尔倒也还有些胜算,倘若是凑在一起,我们还不能与之交锋。

    这几人到达石缝口,瞧着谷口处的一堆白色骸骨,脸色有些微微变化,不过那铁箍男却还是高声劝道:“你们两位,年纪小小,何必如此负隅顽抗呢?咱们虽然身处敌对,但是能够击杀我方这么多的战士和队员,必然都是在自己国家有着一定地位的人物,漫漫人生足够长,何必折戟于此呢?这瓯雒桃花谷百年以来,无人能进,入者必死,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来——且出来吧!我们到现在都不晓得你们什么身份呢,能不能好好地谈一谈呢?”

    铁箍男说得诚恳,然而我们却晓得血债既已成现实,实在是没有必要将希望寄托于对手的仁慈之上。

    再说了,两国交战,此乃国仇,除非双方和谈成功,要不然绝对没有放过我们的道理。

    我可不想作为一个俘虏的身份回国,于是继续往林中潜行,然而没走几步,努尔却又拦住了我,我上前一看,却瞧见前方的林子中,竟然有一大团一大团的浓雾,左右漂浮,像气球一般,而且更加让人诧异,这些雾团竟然五彩斑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自然界有一个规律,那就是外表长得越美,内中其实反而越毒,比如蘑菇、比如蝴蝶,比如毒蛇,也比如此间的迷雾。

    如此诡异的迷雾,不用去试,就能够想象得到其间蕴含的危险,也让我们明白这山谷之所以静寂无声,并非是夜间静谧,而是因为这迷瘴将大部分的动物都给杀死,所以才会如此的安宁。“桃花瘴!”努尔告诉我,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这些雾团的间隙而走,朝着深处走去。然而我们越往里面走,那雾气更加浓郁了,根本就没有缝隙可走,努尔这时也没有了法子,唯有将手中的木棍往那雾团之中伸去,想要瞧一瞧这五彩斑斓的桃花瘴,到底有多厉害。

    然而那棍尖刚刚一接触这桃花瘴,上面竟然冒出了滚滚的黑烟,接着那还没有剥去树皮的木棍居然被腐蚀了好大一片。

    我和努尔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桃花瘴竟然堪比硫酸一般,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水花声,转头瞧去,只见追兵居然真的有一队人冲进了山谷中来,这些人的头上带着橡胶做的防毒面具,如此倒是能够防住呼吸中的毒素,但是视线受阻,所以便有人落入了被陈腐树叶掩盖的水坑里面去。虽说那些人一阵手忙脚乱地抢救,拖延了时间,但是我和努尔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倘若要是被这些人发现我们的行踪,根本不用修行者靠近,集中火力一同扫射,再加上步兵手榴弹,剩下了的事情就只有收拾尸体了。

    然而前方雾浓,桃花瘴宛如硫酸,根本就无法前进,这可如何是好?

    我正发着愁,努尔突然猛地拉了我一把,朝着紧挨着山壁的那个方向低声说道:“二蛋,走那儿,我感觉生路在那里。”

    努尔刚才似乎作了什么秘法,脸色苍白,我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眼中的神秘符文,当下也是一咬牙,通过血气将其唤出,果然瞧见一条亮光,从山壁那儿延伸出来,当下也是大喜过望,紧随着努尔,亦步亦趋地走过去。到达山壁的时候,瞧见这儿果然雾气淡薄许多,朝前看去,那桃花瘴一点儿都没有见。我当下也是有些欣喜,朝着努尔低声说道:“到了这儿,那个狗鼻子女人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我们只要找到出口,便能够逃脱生天。”

    嗅觉灵敏,也代表着最容易受到瘴气的伤害,所以作为追兵队伍中的王牌,阮梁静应该是不会进来赴死的。

    说白了,他们其实并不了解我和努尔到底是谁,只不过当初接到消息,过来查看,结果又被我们陆陆续续杀死、杀伤这么多人,心中窝着一团火,为了面子,方才会这般不依不舍而已,犯不着将自己的老本都给赔进来。

    安南人最懂得算计,自然不会作因小失大、买椟还珠的蠢事儿。

    我和努尔此刻虽然精疲力竭,但是因为这希望,凭空又生出了几分力气来,沿着山壁继续朝前走,磕磕绊绊,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峰回路转,突然前方雾气一散,我们瞧见前方的山谷之中,居然多出了一大片的古式建筑来,层层叠叠,差不多有一个大城寨、上千人口的规模。

    月光如水,山丘下一弯银亮的河水,宛若世外桃源一般,让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感慨来。

    我们两个驻足于前,呆若木鸡地看了好一会儿,努尔这才仿佛记起了什么来,捅了捅我的胳膊说道:“二蛋,对了,刚才那个脑门别着铁箍的家伙,说这个山谷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