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真的睡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睡竟会是数月,更不知道,这数月中,她的魔头,是如何的沉默。
总坛里,偶尔会有人看到他静默地躺在后院的大树下纳凉,怀中抱着沉睡的灵猫,偶尔会有人看到他那幽深的长廊里,无止尽一般慢步,怀中仍旧抱着灵猫,偶尔还会有人在深夜中,看到他做在总坛最高的屋顶上,静静地看着星辰,怀里还是抱着那小白猫。
于是,关于灵猫和大祭司的传说又传开了,灵猫不再总跟着教主,而是得了大祭司的宠,传说传说,传着传着,这猫儿也跟着大祭司一样神秘了起来。
数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月国和钟离的大战终于结束了,月国三十万铁骑几乎踏平钟离,而月国鸢后不久后就薨了,轩皇一蹶不振。
没有人知晓为什么,只知道整个望月宫里开满了迷迭香的浓郁之香,轩皇将皇权交给了七皇叔,自己成了个园丁,终日不离望月宫的迷迭园子。
那句“火龙再现,盛世在即”的传说,不攻自破。
此时,夜已深了……
空荡荡的大殿内,琉璃瓦上照射而下的月光洒下了一片静谧的光,隐约照射出他的颀长的独孤的身影。
他负手背对着白岚,他的傻帽已经又睡在他怀中了。
这白岚,是月国皇后林鸢的生母,拜月教的教主,是拜月教最高的统治者,按理大祭司也该对她毕恭毕敬的。
可是,此时,白岚却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着,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大祭司是如何出现的,仿佛就是从教中那远古的史书里走出来的神仙。
与其说月神是拜月教的魂,还不如说这大祭司才是拜月教的魂,外界传说纷纭,不管是传话如何,大祭司一直一直都是传话的主角,即便他现在才出现,人们却坚定的相信,他一直都在,教中长老们都见过他的,当然包括她这个教主。
只是,他们不知道,一个存在于历史中,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祭司,突然出现在你眼前,那是种怎么样的敬畏,又敬又畏!
“不知大祭司深夜传我来,不知所谓何事?”终于,白岚小心翼翼开了口。
“带猫儿去躺月国吧,让林鸢照顾。”昊天说着,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这是琉璃昏迷以来,他说的第一句吧。
白岚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惊得整个人都怔住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张恍若天人的脸,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距离地看清楚这个神秘男子的脸吧。
竟真的如此的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罢了,只是,为何他那双眼睛,会如此的深邃,深邃地如同岁月的深度,又是如此的哀伤,这哀伤该藏了几千年才会如此的浓呢?
“属下……不明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自称属下了。
“你带她去月国吧,时间将改变,轮回将重复。”昊天说着,轻抚着怀中那安安静静的小白猫,步步朝白岚走来。
白岚下意识就退了,只是,很快,就止步了,双眸开始迷离,似乎失了魂一样,愣愣地看着昊天。
“记住,照顾好它。它若醒了,我便回来。”昊天说着,仍旧是轻抚地小白猫,良久良久,终于是轻轻落下了一吻,将它交给了白岚。
随即,再没有留恋,凭空消失不见。
六道轮回掌控在他手中,只是,要让时间倒流的同时,要保住林鸢的记忆,要保住沂轩的记忆,人界秩序不乱,并非容易之事。
他到了地狱。
如今的地狱,这有一条黄泉路,黄泉路上还是奈何桥,奈何桥边还是孤零零的坐落着一间简陋的客栈,桥下的忘川河,桥边是三生石。
桥边的另一边是往生台。
过了奈何桥直走,便是黄泉路的尽头,悬崖之下的深渊边是辋川。
六界里,无论何人,都鬼魂地狱,过黄泉路,喝忘情水,往辋川,入轮回。
这是新的秩序,整个地狱里,就只有孟婆婆在,没有任何鬼差引路,整个地狱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孟婆客栈有一盏妖红的明灯,能照亮过河的路。
昊天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奈何桥上,他不经意地看了那妖红的明灯一眼,没有什么情绪,他宁愿不琉璃留在人界,也不愿意让她在到这里来。
“圣君,今儿个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怎么不见圣后?”孟婆婆走了出来,乐呵呵地问道。
“他看到的是什么?”昊天淡淡问道,又仰头看向了那盏灯笼。
“幻象罢了,我岂会知道?”孟婆婆慈笑着回答。
“说!”昊天厉声,不容商量的语气。
“圣君,幻象罢了,看得到的唯有他自己,老身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孟婆婆还是敷衍。
“可有解药?”昊天沉声问道。
孟婆婆顿时惊,表情明显变了,没说话。
“还想瞒着我?”昊天终于是看向孟婆婆,眸中满是不悦。
天地史书在他手中,连最后一页他都看得清楚,这世间,还有什么事他不知晓的呢?除了那西南大山悬崖的神秘之外。
“彼岸饮下忘情水前看到的幻象为何人,老身着实不知晓,老身这里有确有解药,可记起前世之情,只是……只有一份,圣君想要,老身自是要给,只是,望圣君慎用。”除了对彼岸,孟婆婆鲜少这么认真过。
昊天什么都没有回答,孟婆婆无奈,只得将解药交上了,那一双一颗装在白瓷瓶中的药丸,细小无比、珍贵不已。
昊天拿了药丸,还是沉默着,转身往辋川走去。
孟婆婆心下纳闷,回头看了那盏妖红的灯笼一样,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圣君,你要做什么?”她低声,小心翼翼问道。
“你可听说过时光倒流,轮回重复?”昊天这才开了口。
孟婆婆顿惊,下意识一把拉住了昊天的手,认真道:“圣君,这是为何?”
“还人界一个盛世,破一个恶灵咒诅。”昊天淡淡说道。
“人界盛世于你何干,恶灵诅咒又与你何干,这是天地规则中事,人界盛世,时运一到,自然会出现,而恶灵咒诅,就如同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所受之咒,除了毁了天地规则,否则根本不可能破解!”孟婆婆认真无比,紧紧地拉住了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