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微说完,江小流呆呆愣愣,两眼望天,忽道:“乐之扬,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爹带我们逛庙会的情形么?”
“记得!”乐之扬说道,“江伯父买了许多姜糖、果子给我们,还教我们爬树看戏。”
江小流点了点头,忽然双手抓住头发,蹲在地上,将头埋入膝间,肩头簌簌抖动。
乐之扬走上前去,拍了拍江小流的肩膀,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并未怪罪江伯父,他也是可怜人,不慎卷入皇帝的家事,多少王公贵戚都为此丧命,何况他一个寻常百姓?”停顿一下,回头看向朱微,叹道,“我也何尝不是如是,朝廷天威之下,世间万民,均如蝼蚁。”
江小流止住颤抖,伸袖一抹脸,红着眼起身说:“乐之扬,你是好人,如论如何,老爹出卖你就是不对。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的,知道他死了,我心里还是难过。”
“你是家里的长子。”乐之扬问道,“你娘神志不清,你不回去照看她么?”
“我回去又能济什么事?难道还去秦淮河当龟公?”江小流悻悻说道,“我娘如今好了一些,日子还能过得去。那和尚说了,皇帝削藩,天下将要大乱,戏文里不常说吗,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学了一身武功,不如当兵吃粮,一刀一枪搏个功名,好叫我娘不再受人轻贱,几个妹妹也不用给当丫头使唤”
说到这儿,忽听对面寂然,江小流定眼望去,乐之扬神思不属,朱微却是脸色惨白,直勾勾盯着江小流,忽道:“你说什么?皇帝削藩,父皇、父皇怎么会削藩?”
“你不知道么?”江小流心中怪讶,两手左右摊开,“朱元璋两腿一蹬,早就死透啦。”
朱微口唇微张,双目含泪,晃了一下,忽地晕了过去。乐之扬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嗔怪地望着江小流一眼,说道:“你怎么张口就来?”
江小流有些懊恼:“谁知道她不经事,我死了爹也没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