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娇妻

作者:寒小期

    第046章

    随着秋收临近, 尤其有些早熟的作物已经开始陆续收获了,这段时日以来, 村里人几乎都在地里头忙活, 干的活儿多了, 胃口自然也就大了。偏上河村属于这一带比较穷的村子, 多半人就算是正秋收那几日, 也一样舍不得吃好的,其实也不是舍不得,而是真没有。

    冷不丁,俞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且又不是传统的寿宴、喜宴,但凡得了消息的人都蜂拥而至。多半人还是会搭把手干点儿活的,可说真的, 俞家就算本身人口不多, 可亲眷真不算少,不过就是办个酒,哪儿就有那么多活儿可干了?

    活儿没多少, 人倒是来了不少, 其中起码有一半是平日里跟俞家没啥来往的人家, 偏家里碰上这么大的喜事儿,又不好把人往外头轰, 以至于等到开席了,每一桌都挤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人索性不坐了, 端着从自家拿来的大海碗,站在旁边等着开吃。

    那就……开席呗!

    都到了这份上,俞母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横竖都这般了,她还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帮子的人在自家院里院外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凭良心说,俞家这次办酒真的已经算是极为客气的了,可再客气也架不住来的客人多呢!

    就拿上回俞家老二定亲那次来说,一桌子也就坐个十人左右,可这回每一桌连坐的带站的,起码也有十七八号人。就这样,俞承嗣还颇觉得羞愧,自认家里没尽到主人家的义务,竟是叫客人们站着用餐。可要俞母说,谁家也不可能准备那么多的桌椅板凳,要是他们早些过来,回头再去借点儿倒也成,偏好些人是临近午饭才听人提起这事儿,随手抓一把葱蒜就急匆匆的赶来吃饭,自然就没个座儿了。

    等一开席,饭菜刚端上来,甚至于还不曾放稳当了,甭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所有人都将筷子伸了过来,还都是那种一筷子平平的伸过去,直接将肉啊菜啊都串在筷子上,一下子就挟走了好多。

    等盘儿盆儿放稳了,那里头也就只剩下了点儿清汤寡水。

    俞母:………………

    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也没寻座儿坐下,而是木然的看着这院里院外的人群,简直就是如丧考妣,全靠一股心力支撑着才没能当着众人的面倒下去。

    因着来客中,有一半都是跟俞家没啥关系的,剩下的一半里头,也有很多交情一般的。所以,等吃好喝好之后,人家也就都各自散去了。想赶场子的,这会儿不过才晌午,还能赶个晚集,想去地里头瞅瞅的,正好今个儿天气不错,正晌午都不怎么晒,去地头转一圈消消食,回家还能歇个午觉。

    于是,就跟退潮似的,眨眼功夫去了一多半人,倒也各家都留了一两个干活麻利的女眷,帮着收拾残局。不过,其实也没啥残局好收拾的,桌上的盘儿盆儿都是干干净净的,连汤汁都被人用馒头蘸了一遍,半点儿油水都不剩。

    余下的,无非就是将桌椅板凳归还给各家,再就是洗碗碟了。

    俞大伯娘招呼其他村人帮着将桌椅板凳给还了,自个儿则带着几个儿媳妇儿将碗筷等等都归拢在一起,就在俞家院子角落里的井边洗了起来,还不忘将洗碗水拎回自家喂猪。毕竟就算吃得再干净,多少还是有些油水的,人不吃,这不是还有猪吗?

    等一切都收拾利索了,客人们也都离开了俞家,俞母才发觉自己啥都没吃。的确,她是没干多少活儿,可都揪了这半天心了,还陪着说了不少的话,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刚打算进灶间去瞧瞧还有啥剩下的,随便糊弄一口,就被俞承嗣拉到了一边说话。

    “阿娘,我瞅着家里也没啥事儿了,正好今个儿天气不错,索性待会儿我就回镇上了。到时候还要给先生送一份谢师礼,请同窗好友小聚一番,再就是我未过门媳妇儿那头,她爹和叔叔伯伯、哥哥弟弟都是念书的,保不准还得特地登门拜访一下。我也知晓马上就到秋收了,家里忙活走不开,这些事儿我自个儿来应付,阿娘您多给我些钱就成了。” 

    俞承嗣说的倒是句句在理,可这些话听在俞母耳里,不亚于再度在她心头割了一刀。

    咋又要钱呢?钱钱钱,都管她要钱,她福都没享,钱……罢了,好歹这是她最心爱最看重的长子,给吧。

    没奈何,俞母只得从屋里拿了钱交给俞承嗣,又目送他背着书奁离开了家门,她整个人都如同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也懒得去灶间寻摸吃食了,只想立刻回屋躺会儿歇口气缓个神儿。

    可惜,就这么点儿可怜的心愿,都没能满足她。

    这才刚进屋呢,俞母连鞋都还没脱,小闺女秋娘就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阿娘!”

    “穷叫唤啥呢?我累了多半天,还不能叫我歇会儿?”

    秋娘见她娘面色不好,本来已经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再度开了口:“阿娘,灶间那头……大伯娘把所有的油都用光了,还有咱们缸子里的米面啥的,都没了。我、我……”

    “啥?!”

    俞母再也歇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往灶间赶。

    乡下地头的灶间都比较大,因着习惯了堆放各种杂物。俞家自然也不例外。除了灶间角落里堆的柴禾明显的少了一半外,其他的东西乍一看是没啥变化,可仔细一瞅却是不得了了。

    一大一小两个缸子,大的装了米,小的放了精细白面,原本都有九分满,如今却已经见了底。灶台边上的两个油罐子,装的都是猪油,去年年关俞家杀猪时,特地留的肥肉炼成的猪油,一个罐子就是三十斤重,两罐就是六十斤,全家一年的量。虽说其中那个已经开封的,本身也没剩几斤油了,可另外一个原本是满满当当的,这会儿一样见了底。

    还有粗盐、酱料、生姜、葱蒜……

    反正灶间就没一样还能吃的了,看来看去,也就柴禾还剩下了一半,旁的竟是都空了,包括今个儿客人们捎带来的新鲜蔬菜瓜果还有米面鸡蛋啥的,全没了。

    “这、这是……咱家这是遭了蝗灾哟!!”

    俞母欲哭无泪。

    若问庄稼人最怕什么?不是旱灾也不是水患,而是最最可怕的蝗灾。要知道,甭管是什么灾害,多少还是能留下点儿东西的,唯独只有蝗灾,别说吃食了,怕是连一棵全须全尾的草都寻不出来。不然,怎会有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这种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