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一身衣服鞋子没花多少时间,男人从试衣间出来,有些不自信,庄维看他一眼,咳了两声,又看一眼:“这才像样啊。就这麽穿著吧。”
“谢谢……”
“别美了,记得这是我挑的。”
男人忙点头:“我会……还钱……”
庄维又骂他:“算了吧,大过年的你触什麽霉头。”
买好东西,庄维带他又转了一圈,这个城市里“年味”已是最浓郁的时候,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能让最消沈的人也生出些高兴来。
“对了,明晚我们去酒吧过年吧,在家呆著没意思。你不知道除夕夜同志吧有多热闹。”
曲同秋迟疑地看看他:“酒吧……”
“你就是圈子太小了,才容易钻牛角尖,该多认识一些人。酒吧里过年气氛很好,你该试试。”
“我……不是同性恋。”
庄维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你不是。”
“我本来就不是……”
庄维懒洋洋的:“很多人在他们是之前,一直都不是。”
“我真的不是……”
“跟你发生过关系的男人比女人还多,你还说不是?”
“……”
尴尬的沈默里庄维开口道了歉:“对不起。”
男人看著自己的鞋子:“没,没关系……”
“不过啊,你真别太死心眼了。说实话,我觉得,你要是早点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说不定日子还会好过点呢。”
“别,别说这个了……”
曲同秋很久没出过门了,走在路上就有些不自在,缩著肩膀,但并没有急著回去的意思,还在东张西望。
“怎麽了?”
“我想……借点钱?”
“嗯?”
曲同秋不好意思了:“给,给小珂……买个礼物。”
庄维笑著看他:“走吧。”
两人在店里挑了一条围巾,白底桃粉的图案十分可爱,手感也柔软厚实。包装好了,曲同秋就揣在怀里,显然有些高兴起来。
歇下来庄维在路边买了两杯焦糖玛奇朵,曲同秋喝得小心翼翼,伸长了脖子。
“干嘛这麽费力啊。”
“衣服……怕弄脏了……”
“你别紧张过度了,要见的只是你女儿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人物,”庄维拿过空杯子揉了扔进垃圾桶,“吃晚饭去吧,我定了位置。”
这个时分餐厅里已经是繁忙,除了预留的位置,楼上全满了。两人在挑高了半层的楼上靠扶栏坐著,这个角度用来欣赏等下的乐队表演是最好的,不管曲同秋能不能欣赏得来。
点的菜陆续送上来,酒也开好了,曲同秋却只低头切盘子里的肉排:“我……酒量不好……”
“喝一点红酒也不会怎麽样。”
“但是……”男人的声音和手都突然收住,刀子一滑,“当”地切在盘子上。
高大的男人带著个小姑娘从门口进来,在楼下的一个空桌位入座。
从曲同秋的角度能看得很清楚,小女孩的头发显得更长了,不知怎麽打理的,缎子一样闪闪发亮,衬著黑漆漆的大眼睛,皮肤愈发雪白,配上简洁精致的羊绒裙子,活像个小公主。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漂亮得多。
庄维看著他:“要过去和他们说话吗?”
男人紧张得额头上都出了汗,像被定住了似的,眼睛只望著他们,动也不能动,手攥得紧紧的。
任宁远看完菜单,点好菜,曲珂抬头看他,不知道在说些什麽,笑容很可爱,应该是相当高兴的话题,任宁远也露出一点微笑。
小女孩接著从袋子里拿了条围巾出来。曲同秋记得那个,女儿对手工没耐心,撒娇说要织来送他当父亲节礼物,织了一年也只有半截胳膊长,一直都收起来放著。
而它现在居然完工了。
曲同秋眼巴巴望著,而後小女孩站起身来,越过桌子,把它绕在任宁远的脖子上。
曲同秋过了一会儿把眼光转回来,双手放在腿上,望著盘子,却也没再吃,木头一样沈默著,很久才低声说:“我,我想回去……”
庄维看著他:“曲同秋……”
“我这……衣服……能退吗?”
“……”
“你,你把礼物,给他们……我就……不去了……”
庄维是把曲同秋背回来的。明知道自己酒量差还是去喝了许多酒的男人,显然是彻底放弃了。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不再打算挣扎,认命了似的,像是把他怎麽样都好。
一路他都糊涂地在庄维背上趴著,因为难受而不安地扭动,渐渐觉得那脸颊和脖颈的冰凉触感舒服,就把脸贴上去来回磨蹭。
庄维在门口腾出一只手找钥匙,几次对不准锁孔,警告地“喂”了一声,而男人还在迷糊地蹭著他。
“你真是个麻烦。”
总算进了门,庄维让他从背上下来,扯掉他的鞋子,扶他去浴室,拿湿毛巾给他擦脸和手。动作称不上温柔,就跟擦玻璃差不多。
“嘴巴臭死了,张嘴。”庄维给他灌了一口漱口水,而後忙一把捏住他下巴:“喂,没让你喝,不许咽下去!”
曲同秋也由著摆布,大概是知道这世上只剩下庄维可以让他亲近和信赖,就分外卑微地温顺。
“再漱一遍,快点。”
漱口水的味道显然让男人不舒服,灌了第二次,再吐出来的就不止是水了。翻江倒海吐完一阵,咳了半天,男人意识到什麽似的,迷糊地挣扎著说:“不要……弄脏衣服……”,而後摸索著解扣子,把那身昂贵的新衣脱了,才放心地跪在马桶边上呕吐。
庄维在可怜里又觉得心烦意乱,等他吐完了,去拿个睡袍把他裹上,草草给他洗漱干净,然後抱回卧室去。
他并不打算趁人之危,但有时候伤感反而是种催情剂,伤心的男人躺在那里就显得很可口。
而男人即使在醉意里也觉得很孤独似的,被身边人的体温和气息吸引著,不由自主就贴上去。
庄维看著他慢慢钻进自己怀里:“你这样算是在骚扰我吗?”
然而男人找了一个舒服的安稳姿势,就不再动了。庄维瞪著他:“没那个意思,就别折腾别人。”
男人迟钝著,因为难受而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只把头贴在他胸口。
庄维有些烦躁地把他拨开:“你不会妄想我会让你抱著睡一觉吧?当我不是男人吗?没有你好受我难受的道理。”
被粗鲁地推开,男人也就不敢再靠过去,有些畏缩,迷糊地找个角落蜷起来。
庄维在安静里却又愈发的心浮气躁,转头看著曲同秋带了醉意的软弱的脸,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脸颊上,男人觉得舒服地贴近了磨蹭,一拿开,男人就有些茫然。逗小狗一样。
庄维来回逗弄了他几次,终於还是把他抱在怀里:“真的有这麽喜欢吗。”
“……”
“要我安慰你,是有代价的。”
他从床头抽屉拿了润滑剂出来,男人还趴在他胸口,半睡半醒的,全然不知道危险。
“你不讨厌我吧。”
“……”
庄维扶住他的後脑勺,含住那冰凉的嘴唇,和他接吻。曲同秋也并不抵抗,这麽久以来难得有觉得舒服的时候,只有点懵懂地等著,茫然又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