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内,满是喧嚣声,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狂热。然而贺兰廷与他们不同,他神色淡淡的,只是微微侧着耳朵,静静地听着什么。
萧玦有些吃惊,但也没多想,只觉得兰廷运气挺好的。
第二局开始。
“买定离手!”
“开!”
“一二三,小!”
贺兰廷赢了一千两。
萧玦着实讶异。
然而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贺兰廷连赢了十局,面前的赌资从白银换成了银两,估摸着算得有一万多两。
庄家紧盯着贺兰廷,面色阴沉,“这位小公子,看不出来啊。”
贺兰廷修长的手指捏着银票,眼皮微微掀起,双唇轻启:“运气好。”转头他将所有赢来的银票一并放到萧玦手里,“我们回去吧。”
萧玦含着笑意,牵住贺兰廷的手,正准备往外头走时,二楼叶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叫住了两人,“两位,稍等。”
贺兰廷微勾一勾唇,缓缓抬起头,“叶掌柜?”
叶狠只见到一双极好看的浅色如琥珀的眼睛,那人还浅浅带着微笑,似乎并不惧怕自己。叶狠挑了挑眉,“小公子赌术不错。”
贺兰廷仰着头,昏黄烛火映得他的脸暗暗的,可眸光极亮,“承让!”
萧玦摸不透叶狠的心思,暗下紧一紧贺兰廷的手,轻声道:“我们走。”
“两位……不若上来喝杯茶?”叶狠似笑非笑地望着二人。
贺兰廷眸光左右瞧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啊!”
萧玦凝着眉冲贺兰廷摇了摇头,——叶狠没安好心。
贺兰廷微微一笑,——没关系,有何十三在。
叶狠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慢慢走上楼梯,白衣素雪的少年与他身旁的黑色身影在面前站定,隐隐有逼人的气势,尤其是身着黑衣的那一位。
萧玦轻扬了扬眉,“不是说喝茶么?”
“请。”
叶狠的屋子意外地压制,关上房门,竟像是将外头的声音隔绝开了一般,那喧嚣吵闹静下来不少。
贺兰廷有些好奇地瞧了一下窗子。
叶狠见他如此神色,便勾嘴笑了笑,“我这窗子和门都是特别制作的,小公子有兴趣?”
贺兰廷收回视线,眉角漾开淡淡笑意,“做得不太好。”
“什么?”叶狠蹙了蹙眉心。
贺兰廷双手放在膝盖,右手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我说你的窗子做得不够好。若是足够好的话,是能完全隔掉外头的吵杂的。不过……想必叶掌柜需要时时掌握下面的动静,这般反而正好了。”
叶狠略顿一顿,旋即轻笑一声,“小公子见识不凡啊!”
“只是多走了地方,知道些新奇的东西罢了。”
叶狠挑一挑眉,似带讶异,但没有多言,只亲自倒了两盏热茶,推到萧玦和贺兰廷面前。
对于叶狠从头至尾一直对贺兰廷目不转睛,萧玦感觉十分的不悦。他寒了寒眸,道:“叶掌柜找我们,可有重要事情?若没有的话,我们就要走了。”
叶狠这才将目光从贺兰廷身上移向萧玦,“两位莫急。只是叶某见这位小公子赌技绝佳,想同小公子谈谈罢了。”
贺兰廷按住茶盏,轻笑一声,“你家赌坊,不会是不允许客人赢钱吧?”
叶狠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自然不是。小公子想岔了,叶某只是觉得二位身姿不凡,想同二位结交罢了。不知二位,是从哪里来呀?”
贺兰廷将茶盏端了起来,茶盖一下一下碰着茶盏,发出声响,“叶掌柜是要查我们二人的底细么?这京中的赌坊,竟还有这一项要求的么?”
叶狠道:“叶某喜欢广交好友,多问两句罢了。”
“叶掌柜可不像喜欢广交好友的人。”贺兰廷复又将茶盏放下,“昨日叶掌柜的手段果决狠辣,倒像个好主宰人生死的阎王!”
叶狠略怔了怔,忽而朗声笑了起来,面上的伤疤愈发明显,“小公子,确然有趣!叶某,确实喜欢主宰人的生死。不过……也确实想要与二位结交。不知两位,可愿意否?”
“叶掌柜抬爱,是我们的荣幸。若是他日叶掌柜到江南去,我们二人自会做东好好招待叶掌柜。”贺兰廷不动声色地回道。
“原来两位是江南人士,怪不得叶某对两位没有什么印象。”叶狠锐利的目光盯着贺兰廷,似乎想要从贺兰廷找出些什么异样。
贺兰廷淡淡笑道:“我们是第一次进京,随家里的长辈到亲戚家过年的。叶掌柜自然对我们没有印象。”
萧玦趁势道:“午时了,该回去了,不然长辈们要怪罪了。”
贺兰廷站了起来,朝叶狠点一点头,“多谢叶掌柜招待,告辞。”
叶狠见两人滴水不漏,只模糊地露出些信息,不由得微眯了眯眸。但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多的理由能将人留下。
“请。”
贺兰廷和萧玦随即离开。
叶狠寒下眸光,旋即召来下属,“派人跟着他们。”
“是。”
萧玦和贺兰廷走出赌庄,并没有直接让付十三离开,反而与付十三一同去了他家里。
萧玦低声道:“叶狠果然心思缜密,不过第二日,就开始怀疑我们了。”
贺兰廷轻叹道:“怕是昨日就还是怀疑了。十三,我们要到你家里叨扰了。”
付十三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道:“少主说哪里话,我爹就盼着见您呢。”
不风阙在京中的暗势盘根错杂,有好些是贺兰廷都不清楚的。付十三的父亲付五是最熟悉京中势力的。他跟随宗主云尧多年,是不风阙的亲传底子。自他与付十三的娘亲结识以后,他便留在了京中,掌管京中一应事务。
贺兰廷在京中所有要不风阙插手的事情,都是付五安排的。
付十三挺机灵的,知道后头有人跟着,也不直愣愣地往自己家走,而是赶着马车左七八拐地饶了几条小巷子,把后边跟踪的人绕晕,却没把人真甩掉。
叶狠的手下,看着萧玦和贺兰廷进了付府,这才回去了禀告了叶狠。
叶狠得了消息,眼睛微眯了眯,并没说什么就摆摆手让手下人下去了。他微微凝着眉,略作思忖后,起身出了赌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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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日光极盛,地上的积雪已然化开,可天色却是极冷。谭孟一身青白长袍,拿着一本书坐在廊下。虽然外头冷,可有暖暖的日光落在身上,谭孟依旧觉得暖和。
景王捧了一件大氅,披在谭孟身上,从背后抱住了少年的腰。谭孟微微一惊,“王爷……”
萧琅无所顾忌,只轻挑了一下眉,“不冷么?”
谭孟想推开萧琅,双手却抓萧琅的手,却反被他握紧了。
“别动。”
“王爷,这……不好。”
院子里是有侍卫在的,谭孟一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与萧琅这般亲密。
“怎么……不好?”萧琅是霸道强势的,当日他让谭孟留在自己房里,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目光。
萧琅一手紧箍住谭孟的腰,一手将他的脸转过来,玄色瞳仁盯住谭孟,“我应该跟你说过,不喜欢你推开我。”
谭孟眼睫微微一颤,“王爷,我没有推开您。只是……只是……院子里人太多了。”
“他们不敢看。”萧琅邪魅一笑,深邃眼眸像是要将谭孟吞进去一般。
谭孟心口颤了颤,下意识就想把目光移开。但他清楚,不能在萧琅面前流露出异样。于是他微垂了垂眸,长翘睫毛轻轻一眨,似羞非羞。
像猫爪子在萧琅心头挠了挠。
萧琅咬牙,真他妈是个妖精!老子真想办了他!
可是不行。
萧琅总会想起,第一次见谭孟时的情景。他怯怯地端着茶水,被欺负了也不敢说。都十五了,个子还小小地,像个十二三岁的。
想起那样的谭孟,萧琅便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弱小,可怜,需要保护。
萧琅轻叹一口气,轻轻吻了吻谭孟的唇。谭孟没有躲,只是在眼底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寒光。
“王爷!你们……在做什么?”忽而,一道精锐的女声响起。
谭孟微微侧眸,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旋即他指尖扣住萧琅的手,微微颤着道:“王爷……”
萧琅眸光一寒,“你来做什么?”
景王妃气得脸都歪了,胸膛一起一伏,“你们!王爷,你说过的,你只是把下人看。你、你们怎么能……”
萧琅拢了拢谭孟身上大氅,“你既已看到了,那本王也就不必再多做解释了。”他低眸温和与谭孟言道:“天冷,回屋吧。”
谭孟乖巧应道:“是。”
少年个子小,站在萧琅身旁不过到他的肩头。可就是这样在萧琅看来弱小的少年,却微微撇过头,朝景王妃露出一个得意之色。
景王妃恨恨地绞着手里的锦袍,“该死,该死!这个该死的谭孟,我一定要杀了他!”
谭孟故意挽住萧琅的手臂,朝他身边靠了靠,“王爷,王妃的眼神……好可怕。”
萧琅回过头,见景王妃满是妒忌,一张脸更是扭曲,厌恶地皱了皱眉,索性……将房门关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谭孟小妖精:跟我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