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平被她这么一数落,回头想想也觉出自己草率了,趴在床上半天没说话,两个人就此沉默,在狭窄的屋子里默默相对。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天开始蒙蒙亮起来,红色的光顺着窗棂慢慢爬进屋子里的桌面,闹了一个晚上,小舟也有些困了,便回屋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医馆的人熬了一锅带着中药味儿的粥端了过来,小舟喝了几口,大部分都强硬的倒进孟东平嘴里。
没有吃饱当然要出去买点儿东西填肚子,小舟这次难得没有吝啬钱财,给老大夫打点了一通,嘱咐他们好好照顾病人,就自己出去溜达了。
这日的街面上比起往日来也有些许不同,人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官家告示前也三五成群的聚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小舟本不予理闲事儿,想到昨晚自己所作所为,心中些微警觉,也凑过去看那告示。果然看到新贴的两张公文,一张上面画了个女人,另一张倒是个文弱书生,依稀有自己和孟东平的样子,只是自己那副画功实在不咋地,五大三粗的看起来忒寒碜了点。上书江湖恶盗,伤了承恩公的世子,若有提供线索者赏金一百两。
这下可把宋小舟气的底儿掉,她也料到此节了,却没想到那个肥的满脸流油的胖子竟然是个世子,把世子的那话儿踢断了,人家抓她也情有可原,可把她如此天姿国色画成那样一个丑八怪,这让人情何以堪!
宋小舟回到医馆的时候不仅带了一纸袋的包子,还卷了一包裹的胭脂水粉,并仔细反思自己这几年是不是装男人装的太投入了,以至于都忘了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女人。是以几天来都窝在孟东平屋子里涂脂画眉梳妆打扮,倒生生的把屋子里的药味儿冲掉了。老医生一进来就开始打喷嚏,不得不让人把孟东平抬出去,可怜他伤口未愈,稍一颠簸就疼痛的要命,无奈为了宋小舟爱美之心,也只好咬牙忍住了。
这天晚上小舟照例梳好头发,涂好胭脂,端了一个大大的盛满热水的木盆进了孟东平的门。孟东平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正靠着床读一卷诗词。正读到:“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忽见宋小舟打扮的花枝招展,端了一盆水进门,不由微微出神,随即轻笑出来。
小舟一沉脸,端着水盆放到窗前,起身捏住孟东平的鼻子:“笑什么笑?”
孟东平看她芙蓉粉面,装扮一下也有几分明艳照人,此番凑得这么近,一股馨香扑入鼻中,不由有些尴尬的躲开:“诗词有趣罢了。”
小舟看他眼神躲闪,知道自己美人计起了作用,不由大为满意,毫不窘迫的直视他的眼睛问道:“我好不好看?”
孟东平养了几日,脸上青紫褪去不少,又恢复成清淡的俊秀书生模样,闻言温和的笑道:“好看。”
小舟笑出声来,声音清脆悦耳,窝到床上抱住一个靠枕,猫一样的缩在一角,尖俏的下巴点点水盆:“洗脚吧。”
水温正好,孟东平把脚放到大盆里,舒服的放松肩膀,脚旁突然触到一阵滑腻,宋小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身边,也脱了一双白绫袜子,双脚搅得水哗哗响,笑嘻嘻的侧头看他。
孟东平看她一眼,低头不说话,小舟倒没有更进一步,安安分分的洗了脚,窝在床上一角和孟东平找些闲话聊。
“我们成通缉犯啦,你知道么?”小舟把玩着一串佛珠,把自己在集市上打探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叹了口气:“现在城门也封了,轻易不能出去,我看我们要想个对策了。”
孟东平点点头,他这次伤得不轻,又听闻那伙人是宗室权贵,也想到会有此一节,并未觉得张慌失措,何况二人在此养伤,日子却也过得轻松惬意,只是有些担心小舟进京面圣的事,当下捡起书来,却看不进去,只是随意的扫着,暗暗想着心事。蜡烛烧的快,等到烛火一跳,才看到小舟早窝在那里睡熟了,暖色的烛火映照着她柔和的脸庞,也别有一番诗书上所并不能描绘的出的美丽与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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