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愣,墙角的铜炉里燃着上好的白檀香,一缕一缕,像是绣女手中那细密的针脚。
“喵!!!”
猫儿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然后就听侍女们惊呼上前,回廊上一片混乱。
小舟和李铮忙站好转头望去,却见竟是那名叫莺莺的女孩,也不知道她怎么惹了小白猫。猫儿发了狠,在她的手腕上抓了一道狰狞的血痕,鲜血淋漓,看起来十分可怖。
侍女们惊慌失措的围着她,她蹲在廊下,目光看着小舟和李铮两人。尽管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几乎是在转瞬间就变作了一幅怆然欲滴的委屈模样,但是小舟还是准确的抓住了她眼底之前的怨毒之色。
一个在大户人家长大的这么小的孩子,何以会有这样的神色?
她微微蹙眉,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很会伪装的小女孩。看着李铮匆忙走过去,然后她大哭着扑到他怀里,似乎被吓坏了,死活的不肯松手。
想起她刚刚对李铮的称呼。
舅舅?
小舟一笑,突然觉得这一幕很有趣。
好不容易安顿了那个孩子,小舟也该告辞了,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小舟突然回过头来,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买了我的猫,就是为了给那个孩子吗?”
李铮一愣,眉心轻皱,没有回话。
“既然如此,你还是把它还给我吧,你付给我的钱,我会双倍退还给你。”
小舟披着一条斗篷,逆着光站在庭院里,目光有淡淡的犀利之色。
“姿鹃,把那只猫带来。”
李铮淡淡的吩咐一声,不一会,就有侍女抱着小白猫跑了过来。小舟接过猫儿,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受了委屈,此刻见到小舟,小白猫竟然没有以往一贯的敌意,反而缩在小舟怀里,喵喵的叫了两声,然后很可怜的舔了舔她的手腕。
“让你离家出走,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小舟抱起猫儿,嘟着嘴训斥它。
“喵——”
猫儿示好的叫,用小爪子揉着自己的脑袋,一幅诚心悔过的模样,逗的小舟扑哧一笑,很豪迈的说道:“看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然后,对李铮一笑,转身就出了这座常司府。
上了马车,小白趴在她的怀里似乎睡着了,小舟低下头一看,只见猫儿的头顶少了一大绺毛发,已经见了血皮。看来,就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的杰作了。
这个年月真是王八蛋,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崽子也这么难搞。
小舟哼哼一声,对赶车的下人说道:“阿铁在哪呢?”
下人忙说道:“萧管事这个时辰应该在楼里。”
小舟点头道:“去千丈楼。”
千丈楼并非有千丈高,只是在京城的建筑里,除了那座回风塔,已是第一高的建筑了。
这千丈楼只是一家酒楼,刚刚开业没多久,也就是去年,才逐渐被京城的权贵所接受。楼内菜色齐全,每个月必有一道人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式菜肴作为主打。加之他们优美的就餐环境,高质的服务态度,奇特的宣传手段,短短的一年内,就已经成为天逐城内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进出来往的,都是京里出了名的权贵人物。
然而这样一家酒楼,后台老板却是一名姓萧的年轻公子。这人来历神秘,两年前突然出现在京里,才华横溢,家财万贯,长袖善舞,短短两年间,就已经是京中年轻权贵们流水宴席上的必请之宾了。
上了三楼的雅间,隔着一道珠帘,萧铁正坐在大沙发上饮酒。
酒红色的上等葡萄酒,明晃晃的高脚杯,实木长桌,褐色沙发,如果不是坐在上面的男子长发束冠,锦袍古朴,小舟一时间还会以为自己身在二十一世纪的高档西餐厅。
岚溪山上的猎户百分之七十都姓萧,阿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来小舟,轻声说道:“事情办妥了?”
“哎!”
小舟无奈的一叹:“京城就是不一样,阿铁,你这才来了两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萧铁一笑,说道:“还不是你要求的,若不进入那些上层公子哥的圈子,这两年哪能这么顺利。”
撩开珠帘,小舟就陷入软绵绵的沙发之中,揉着头说道:“听说京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们成天为了你上吊跳楼的,都恨不得把你吃了,说说看,处男之身是不是不保了。”
萧铁笑骂道:“你这家伙,穿着女装能不能稍微收敛点?”
小舟却仍旧叹息:“哎,可怜的良玉,被人戴了顶大大绿帽子。”
萧铁闻言神色也没有不自然,只是笑道:“我和良玉情同兄妹,偏你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呸呸!”
小舟不屑的一扬眉:“这世上最无耻的就是情同兄妹两个字,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谊,你就在那懵死自己不偿命吧。”
萧铁眼睛微微眯起,语调平静的缓缓说道:“那你和虎子呢?你和我呢?”
“谁是女人了?”
小舟嘿嘿一乐,从窗子上探出头看着大街上行走的女子,故作猥琐的一抹并不存在的口水,说道:“我比你们谁都拥有一颗更为坚定更为顽强的男人心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家伙,八辈子也改不了你的流氓习气!”
两人笑谈了一会,厨子就给上了饭菜,两人边吃边说。
“小舟,我虽然支持你,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
小舟笑着说道:“想必你也和虎子想的一样,觉得驱胡令不可能长久,只要耐心等下去,自然会有别人出头,对吗?”
“是,”萧铁点头说道:“我们毕竟是商人,这些事,自然有朝廷上的人操心,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你的想法也对。”
小舟微微一笑,却突然一扬眉,说道:“可是现在,我却不仅仅想做一名商人了。”
萧铁眉心一蹙,问道:“你想做官?”
“没有。”小舟摇头道:“我从不想为官,但是我也不想让当官的找一个名目,就可以随便的来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