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仔细的看了两眼,点头道:“就是这个,湘然街头,有很多小孩晚上会吹这个,吵得人睡不好觉,好像叫什么木知了。”
李铮没说话,却突然将那在外面不知道被风吹日晒了多少年的东西扔进了嘴里,然后就在小舟诧异的目光中,吹出一段极欢快的小调。这曲子小舟也听过,湘然城人人会唱,小舟自小听的多了,也多少会哼几句,只是没想到李铮也会。
只是这曲子明明是欢快的,可是小舟听在耳里,却觉得寂寞非常。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不由分说的一把上前去将那木知了夺了下来,皱眉说道:“不要吹了,难听死了!”
李铮微微一愣,说道:“你听过?对了,你是湘然人。”
说罢,他又低头去看小舟手里的那个木知了:“时间久了,已经损坏了,吹起来的调子也不正。”
“李铮,”
小舟蹲下身来,眼巴巴的瞅着他,苦着脸说道:“咱能不要这样苦大仇深的吗?年轻人为什么不能阳光一点呢,生活里那么多值得开心的事,干嘛老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你钱不还的样子,就不能乐观向上一点吗?我看着你我都替你难受。”
李铮没料到她突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月光下女孩子的脸颊白皙剔透,琥珀色的眼睛泛着琉璃的光泽,他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来,伸出手来像是摸小狗一样的摸着小舟的头,笑着说道:“就算再聪明伶俐,也还是个孩子。”
然后,他拿回木知了,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小舟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搞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孩子?
多少年没人这么说过她了?
死小子,毛还没长齐,说谁是孩子?
正想去和他理论,忽听一阵喧嚣声从远处传来,小舟一愣,李铮也是顿住了脚步,两人对望一眼,就向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所幸他们及时赶到,方潜等人也听到了声音随后就赶来了,不然的话,那对母子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三只狼正围着他们两人打转。出乎意料的是,这对母子却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背靠背的靠在一起,一人拿一把小弯刀,正和狼群对持。
几箭射死了狼,将两人救了下来。不想那女子却登时昏倒,原来她手臂上已经受了伤,鲜血直流,刚才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将他们带回了营地。第二日一早还是没见她醒来,那孩子一直像一只小兽一样的守在母亲身旁,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只是在众人给他们送去食物的时候,很懂事的点头致谢。
方潜将他们两人安置在后面的货车里,小舟趴在窗子旁,探着头向后望去,嘴角微微弯起,觉得很有趣。
真是一对奇怪的母子。
“公子,那女人醒过来了。”
李铮没做声,小舟却噌的一声跳下马车,几步跑过去,拉开货车的门就跳了上去。
“你醒啦!”
她笑眯眯的问道:“饿吗?想吃什么东西?”
“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女子华语说的很好,一点胡人味都没有。小舟也脸皮很厚的接受了她的道谢,完全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说道:“相识就是缘分,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伤。”
谁知那女子听了,却顿时一愣,诧异的皱紧眉头,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公子,是要收留我们吗?”
小舟点头道:“你跟了我们几天了,不就是希望我们收留你们吗?”
“不是的,”那女子突然摇了摇头:“你们人多,跟着你们,不怕有强盗。”
“那你这是要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女子苦涩一笑,神情却很是爽然:“我是霍郡人,那里杀胡人杀的太凶了,我就跑了出来。可是外面的胡人更凶,大家没饭吃,都要开始吃孩子了。不得已下,我就带着儿子离开了人群。”
“就你们两个人,只要是在大华境内,都很不安全的。你的样子,也骗不了人。”
女子点了点头,无奈的一笑,摸着儿子的头,说道:“恩,我知道。”
突然,她笑着对小舟说道:“公子,你看我儿子,长得不像是胡人吧。”
小舟点了点头:“恩,还真不太像。”
“他阿爸是你们华人,是位讲书的先生。”
小舟笑着说:“是嘛,那可真了不起。”
“是呀!”
女子很开心的说:“我叫蓝娅,这是我的儿子,叫容子桓。”
“恩,蓝娅,我姓宋,我叫宋小舟。”
“小舟公子。”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亲近了起来。那女子跟小舟说起自己和儿子一路上的见闻,说的很是开心。这些东西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寻常的出游一般,全是赏心乐事,哪里是流离失所的躲避灾祸?
“小荣,叫人啊。”
容子桓冷着一张小脸,一直坐在一旁,听了母亲的话,才不太情愿的开口道:“宋公子。”
蓝娅皱眉道:“小荣,你爹爹是怎么教你的,要叫叔叔才有礼貌。”
小舟一愣,心想这果然是胡人,真是够爽快的,不过这叫叔叔还是不必了吧。
她忙笑道:“随便,叫什么都行。”
两人又说了会话,为防被那小孩当成登徒子瞪死,小舟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下了那辆马车,回到闷葫芦李铮的车厢里。好在,李美人这次没要把人家母子赶下车去,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继续看书,一言不发。
晚上的时候,小舟给蓝娅母子送了吃的和被褥,再过一天,他们就要进入王域境内了。再走个七八天,就能到天逐帝都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小舟还没醒过来,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她一把推开车门跳下去,却见是方潜等人聚在一起,李铮也走下来,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是那个女人,她偷了我们的马。”
方潜皱着眉答道。
小舟闻言一惊,转头看去,正好看见容子桓静静的站在一旁。
孩子的目光很冷,冷的像是冰块一样,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转身就回了货车。不一会就走下来,背着他的小包袱,转身就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