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喀山提议,将他们同华夏军队交易的事情透露给从彼得堡来的联络员科尔奇,基洛夫起初不同意,但在喀山的说服下,还是点了头。

    随着反抗组织的发展,基洛夫手中的力量也在壮大,声望不断的提高,权力会在不经意间使人产生变化,最明显的表现是,即便信仰依旧坚定,但对托洛茨基的“指手画脚”,他渐渐变得不耐烦了。

    喀山将基洛夫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他清楚的知道,不和的种子已经种下,很快将会发芽。基洛夫领导的反抗组织是民主工党目前唯一掌控的武装力量,哪怕同属一个党派,党派内部也存在分歧,否则就不会有孟什维克的存在了。

    喀山通过和华夏军队的“交易”,可以正大光明的传递情报,这支武装力量里,斯拉夫人只占少数,大多是有鞑靼血统和蒙古血统的游牧民族,随着喀山等人的潜移默化,他们对于华夏的态度与其他俄国人截然不同、

    这就是喀山想要的,也是当初李谨言让喀山化名打入基洛夫反抗组织的首要目的。沙皇俄国必将被推翻,一个由亲华力量所领导的俄国政府,对华夏未来发展的好处显而易见。

    这种友谊或许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也足够李谨言运作了。

    就算他没能力,不是还有楼少帅吗?

    萧有德人在热河,喀山传回的情报便被送到豹子手中。对于萧有德的离开,情报局中不是没有不满的声音,毕竟萧有德在情报局中经营多年,曾深受楼大总统的信任,但他离开是必须的。

    萧有德的确有能力,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做事不再有年轻时的锐气,却渐渐变得疏忽大意,缩手缩脚,瞻前顾后和稀泥,若他只是一般的政府官员,这些尚且算上大错,但对一个情报人员,尤其是掌控全局的情报局局长来说,其中每一样都是致命的。

    一两次的失误可以原谅,但次数多了,就没法再轻易揭过去了。

    对于萧有德之前所做的一切,李谨言心存感激,也同样佩服,提拔豹子也是他权衡之后下的决定。萧有德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再适合他所处的位置了。

    楼大总统也看到了这点,才把萧有德调去京城,萧有德同样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对于职务的变动并未多言。他也深知,做他这样行当的,能全身而退,得以善终,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在赴京之前,萧有德给李谨言写了一封信,信中希望能把他的家人也接去京城。

    李谨言将信给楼少帅看过,答应了萧有德。

    在萧家人赴京前一天,最受萧有德宠爱的一房姨太太突然失踪,最终在城外的一处林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衫裙,身边却散落着一包大洋,很明显,她是被活活冻死的。

    是谁杀了她,为何杀了她?

    萧家人对她的死表现得很冷漠,只是一副薄棺,草草了事。萧有德接到消息后也只是哦了一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多说。

    这个女人跟了他两年多,但也就是这样了。

    李谨言却从豹子嘴里得知,这个死去的女人,貌似和戴建声那个外室有些关系,不过戴家的事已经“收尾”,那个俄国间谍也被处理了,如今死无对证,萧有德已经离开关北,此事也只能以为“卷-财-私-奔”盖棺定论。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一团乱麻,哪怕找到了线索,也只能继续装糊涂。

    相比起外头的风风雨雨,李谨言这段时间过得倒还算惬意。

    恢复了同俄国人的生意,工厂里的订单又堆起了一摞,为防止工人们过度劳累,工厂里严格规定每个人每天的工作时间和加班时限,同时规定,每周必须有半天到一天的休息时间。

    这样的规章制度,从楼氏商业集团旗下工厂带头,关北工业区内的工厂纷纷效仿,李谨言还以北六省总商会会首的身份,召集北六省商界众人,当众言明,希望大家都能照此办事。

    “若想机器不停,可以多招些工人,安排工人们三班倒。工人加班要给加班费。“

    “是给工人合理的工钱和加班费,还是要压榨逼迫到工人罢工,进而造成更大的损失?”

    “不是李某不尽人情,也不是拦各位的财路,只是希望诸位明白,钱是赚不完的,爱财,却要取之有道。当然,若有人贪心不足,故意挑起事端,查明后,诸位也能得到说法。”

    李谨言的话很直白,却更能让人接受。

    进入1916年,华夏民族工业的发展速度是前所未有的,伴随着发展,也出现了相当多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大规模的工人罢工将无可避免。

    如果能提前预防,尽量照顾到工厂和工人双方的利益,将可能造成的损失减到最小,何乐而不为?

    不过李谨言也知道,他如今的影响力仅限北六省,其他省份实在是鞭长莫及。

    为此,李谨言特地给天津的宋老板,南方的顾老都发了电报,宋武那里则交给了廖祁庭,至于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是李谨言所能左右的。

    但他也尽己所能的努力过了。

    对于李谨言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白老都看在眼里,暗自点头,每天的五篇大字却是照收不误。李谨言同样没想过偷懒,他发现,一旦拿起毛笔,面对雪白的纸张,哪怕再累,再烦躁,心也会渐渐平静。

    李三少的字依旧没太大的进步,忐忑的拿给白老看,白老却点头,“字虽难看,其骨却存。”

    这是损他还是夸他?

    应该是夸他吧?

    白老没有再让李谨言练瘦金体,反而让他临摹柳体,李谨言不解其意,白老告诉他,据他来看,李谨言更适合练习柳体。

    “若有不明之处,可去问逍儿。”

    李谨言点头,拿着字帖退出了白老的房间。

    向楼少帅请教?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了,照做就是。说起来,楼少帅的毛笔字,也是相当不错的。

    于是,李三少拿着字帖去找楼老虎了……

    在请教过一次,却请教得腰酸背疼之后,李三少咬着牙发誓,他就算一天写十篇大字,也不再去和楼少帅讨教书法!

    摸了摸腰后,脑中闪过片段回忆,李谨言只觉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民国七年,公历1916年2月2日,农历腊月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