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屏退沫香,“玄风的事,想必夏管事心中已有计量,不妨说来听听。”
夏伏安一愣,似是诧异,不答反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圣女何以如此信任在下?”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对他而言,她的答案极为重要。
苏漓也紧紧盯着他双眼,“怎么夏管事自觉不值得信任?”
夏伏安眼光微动,却没说话。
苏漓站起身来,走近窗前,感觉到背后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她,心下微沉,却没有回头。她抬眼望着窗外他昨夜站过的位置,语气淡淡道:“夏管事若有异心,大可不必淌这趟浑水。本尊做事原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只需谨记,只要你忠心于我,我必不会薄待你。”
夏伏安眸光渐深,诸多复杂难解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刹那又归于平静,令人无从捕捉。
雨渐渐停了,太阳跃出云层,光芒四射,照着碧湖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及周遭景物,唯独隐藏了它自己的世界。
苏漓缓缓回过头去,身后那双沉默的眼,彷如这碧湖一般,也藏着无数秘密。
“圣女如此厚待,夏伏安自当尽力。”他沉默半晌,低声一叹,上前几步道:“目前玄风失踪的消息还在封锁之中,没几个人知道。”
“你想引蛇出洞?”苏漓直觉地接口。
“不错!”夏伏安眼中精光一闪,“比我们更想找到他的人,是幕后主使者。”
苏漓不禁又是一怔,似曾相识的情景瞬时浮上脑海,就连对白,语气,都是如此熟稔。她极力稳住稍稍激荡的心神,缓缓笑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你想如何做?”
夏伏安似在思索。
苏漓盯着他缓缓道:“那虞千机似乎对你有意,不如就由你从她那着手。”
思源楼里,身姿妖娆的紫衣女子极尽媚态勾引他的一幕她亲眼所见,无论虞千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肯稍加逢迎,略施小计,找出幕后主使一定不难。
“你要我去接近那个女人?!”夏伏安惊诧地望着她,仿佛被触动了心头隐痛,万般复杂的情绪,仿佛激流一般涌入眼底,又迅速被压制成更复杂的情绪。
苏漓的心莫名一紧,“怎么了?”她疑惑问道。为何他一向平静的眼神突然变得如此复杂?似有悲伤又似有落寞,她神色未动,淡淡又道:“只是让你做戏,又不是真让你以身相许……莫非,你担心温柔乡里,会把持不住,最后反受其操控?”
“就凭她?”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眉头一皱,倏忽冷笑,“再修炼一百年,她也没这个能耐!”说罢拂袖转过身去,说不清是恼是怒还是悲,他心潮起伏难定,周身散发的气势倏忽强盛,仿佛他才是主宰这天地万物的神!
只有他操控别人,没有人可以操控他!
苏漓心头一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掌控我的心意!”他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高大的身影忽然变得落寞萧索,再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眸光沉痛哀伤,声音飘渺悲凉,低声笑道:“她只需一句话,就能让我欢喜,让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她也只需一个动作,便能令我如坠地狱,绝望到痛不欲生……”
苏漓的心忽然狂跳起来,目光沉陷在他眼底痛苦的漩涡,难以自拔。
“你……”
“属下虽是一介管事,却也不是任人驱策。”他目光迅速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接口,“思源楼还有事要处理,属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长廊的转角,远处的山水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