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极道:“摄政王真会说笑,末将与摄政王素无交往,能有什么仇怨值得末将大费周章陷害明玉郡主?”
“灭国之仇值不值得呢?”苏漓突然接口,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皇帝脸色瞬息万变,几乎要站起来,惊声道:“你说什么?摄政王与骠骑将军有灭国之仇?”
“是的,陛下。”苏漓转过身来,肃容回道:“确切的说,不止摄政王一人与他有灭国之仇,陛下您,更是他不共戴天的灭国仇人!”
整座大殿,满满的都是吸气声!周围之人面色皆变,惊叫出声。
皇帝沉声道:“他是谁?”
苏漓眸光冷厉之气闪过,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晟国发兵五十万所攻占的边陲古国——宛国?”
黎奉先身躯一震,变了脸色,盯着战无极叫道:“他是宛国人?”
宛国是个边陲古国,国小势强,因盛产稀有铁矿,极为富有,遭各国觊觎争夺。多年战事频生,最终被晟国占领。当年,就是摄政王黎奉先奉皇命率兵攻打,五十万铁骑大军,曾在那座异常坚固的王城下吃过败仗。那国人非常聪明,且意志坚定,团结起来力量十分可怕。当时强攻之下,晟国大军损失惨重,黎奉先最后用诱敌之计,利用当时的宛国国君的年轻气盛,将其精锐引出,分而歼之,足足鏊战三月,才拿下王都。
东方泽眼光变了几变,心底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意外。将她关在梅园,就是不想她查到太多,参与此案,但最终事与愿违!能来此地指证,她定然已经证据在握,谁也阻止不了。他不由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有几分无奈。
一声轻微的骨节咔嚓声响,从宾客席位传来。战无极脸色阴郁,双拳紧握,手上有青筋暴起,又迅速消失。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面上阴冷之气愈盛,走到皇帝座前拜道:“陛下,这女子胡言乱语,她一定是别国的奸细,此举既能破坏我晟、汴两国的联姻,又能挑唆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真是一举两得,好狠的计谋!”说罢别有意味地看了眼定国太子,意思不言而喻。
真是倒打一耙。苏漓冷笑,正要说话,“陛下!”被晾在一旁多时的阳璇,这时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了,突然抬手揭掉盖头,精心妆扮过的面容比平常更为精致美丽,但是神色,却异常难看。
“请晟皇陛下下旨,取消这场婚礼。”
宾客席上众人大惊,婚礼被中途扰乱,对方又是与东方泽有婚约在身的另一女子,难怪汴国公主动怒。但两国联姻,非同儿戏,是随随便便就能取消的吗?
皇帝垂目看了眼阳璇用手捂住的肚子,皱了皱眉。
苏漓冷冷笑道:“公主不必动怒,苏漓此来,只为揭露‘黎苏案’的真相,并非有意扰乱婚礼。何况,只要太子想娶公主,无论中间耽误多长时间,最后公主与太子的婚礼,还是会照样进行。”
东方泽眉心一紧,不知为何,她脸上淡漠的神色,却无端击中他的内心,竟有一瞬间的窒息之感。如果不是已经断了情,死了心,她何以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此言差矣,”汴国使节彭鹰似隐忍多时,骤然起身,面色已掩饰不住满腔愤懑,昂首出席,向皇帝拱手道:“本使此来,奉我皇之命,希望贵国与我国能通过此次联姻,结下友好之谊。昭华公主乃我皇最疼爱的一位公主,我皇本是希望贵国能善待我们公主,但是,大婚拜堂,被无故中断,在我国被视为大忌,更是女子终生难以洗刷之耻辱!倘若贵国真是有心结盟,还请给我们公主一个交代!”
“使节大人想要怎样的交代?”东方泽转眸,看向汴国使节,目光平静,瞧不出情绪。
彭鹰道:“天下皆知,宛国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覆灭。当年还是贵国的摄政王亲率五十万铁骑大军将他们城门攻破,月阳公主率众投降,宛国国君愤而自杀,死前将他心爱的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亲手刺死,以示宛国王室宁死不屈。请问摄政王,本使说的可对?”
“不错。”黎奉先确认点头。
彭鹰冷笑道:“当年唯一投降活下来的月阳公主也早就死了,宛国王室之人无一存活,谁还会处心积虑潜伏十几年,只为杀摄政王之女,报覆国之仇?若真要报仇,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摄政王呢?”
“因为他心里的仇恨,比使节大人想象中的还要深很多!”苏漓冷冷接口,厉目死死盯住战无极,目光如刃,咬牙又道:“他设计杀害明玉郡主,再暗中传信,让病中的摄政王妃得知黎苏死讯,令王妃悲痛而亡……他要摄政王同他一样也品尝覆国灭族的痛苦,而不仅仅是要摄政王一人的性命而已!”
“一派胡言。”战无极皱眉怒斥,“买凶杀害明玉郡主的,明明就是玉玲珑,和本将有何相干?”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原本凤血灵玉就可以做到的事,你却故布疑阵,让人在黎瑶的簪子上染了改变处子脉象的毒,又让她假冒摄政王侧妃玉玲珑之名去沉门买凶杀人,你知道黎苏一死,摄政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等着摄政王亲自翻案,亲手将他的另一对妻女也送上绝路!”恶毒的阴谋,被一一道来,她冰冷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魂,听得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可怕的计谋!”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
黎奉先眦目欲裂,双眼顿时变得血红,终于明白为什么沉门雇主名册上会有玲珑的名字!还有惜今的死……他心口蓦然一痛,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根本就是你的胡乱猜测,毫无根据!”战无极指责叫道。
皇帝面色冷沉,看着苏漓沉着的面容,似在沉思,不发一语。
苏漓也不着急辩解,只是淡淡地抬头,大胆与皇帝对视。她很清楚,有些疑问,一旦提出,对生性多疑的皇帝而言,便有如芒刺在背。而事到如今,黎苏案的真正凶手是谁,在皇帝眼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宛国之人隐藏身份,混进晟国朝堂手握重兵,这种事,但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极为可怕的!
皇帝问道:“苏漓,你今日所说的一切,是你凭空猜测,还是有真凭实据?”
苏漓坦然答道:“回陛下,苏漓原本是有证人的,但是现在,证人已经死了。”
战无极昂头笑道:“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我看你根本就是信口胡诌!臣请陛下,降罪此人,还臣清白!”说到最后一句,他又变成了平常那个看似忠直的冷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