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风月

作者:西子情



    秦钰冷笑,“说得好听,皇祖父和皇祖母加固在你身上的责任呢?你能真正地扔掉?全然不顾?”

    “能!”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

    秦钰眯起眼睛,“你交回地宫令,将她带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这就打算一走了之,永不回京城了?”

    秦铮看着他,“也许!”

    “收起你的也许!”秦钰勃然大怒,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秦铮的衣领,“你从来只以自己的意志而活,你可曾顾虑过别人是否愿意?芳华是否愿意?谢氏在南秦几百上千年的根基,有南秦,才有谢氏。芳华真愿意让谢氏随着南秦埋入历史的尘埃?你与她就算隐世,能亲眼看着南秦大夏倾塌而不顾?家园流离失所而不理?你们此一生,可能圆满?看着祖宗的坟墓被踩在脚底下,你们能过得安心?”

    秦铮抬手,慢慢地拂开秦钰的手,“兴许那时候我们就没命了,不见得能看得到。眼不见为净。”

    “好一个眼不见为净!”秦钰忽然抽出腰间的剑,直直地对准秦铮的脖颈,“不如你现在就死了算了。”

    秦铮看着秦钰,冰冷冷的宝剑,极其的锋利,秦钰的眼神满是杀意,他忽然笑了,“秦钰,没有谢芳华,你还是南秦江山的帝王。”顿了顿,又道,“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秦钰宝剑向前推了一寸。

    秦铮并没躲开,也没伸手拂开,而是看着他,“皇祖母临终前问我,让我再想想,南秦江山,帝王之尊,千载功名,万世垂仰,难道我不想要吗?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求不得。我告诉皇祖母,我若是求了,就没有谢芳华了,没有她,活着再无意义,既然如此,求之何用?”

    秦钰手中的宝剑又向前推进,锋利的剑尖将秦铮的脖颈瞬间割破,出了血。

    秦铮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道,“皇祖母听到我的回答,连连叹息,最后说,这是天意。我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意。而是我的选择。”顿了顿,又继续道,“芳华将你身上的同心咒用魅术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是不是?”

    秦钰手一顿。

    秦铮看着他,缓缓地笑了,“那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的决定了,即便她死,也是我的人。从来都是。皇祖父生前留的遗诏,被她毁了,兵符她交给了你。”

    秦钰紧紧地盯着他,脸色灰了灰,“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非你不嫁,明明她嫁给你,只有死路一条。你可知道,在九曲山,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吐血,可是还是给我解了瘟疫之毒,趁机动用魅术,从我身上移走了同心咒。”

    秦铮脸色昏暗却平静,“生而知之,死而置之。”

    “你的爱就是让她陪你一起死吗?”秦钰看着他,鲜血顺着宝剑流下,染红了衣领以及胸前的衣襟,夜色下,竟然看起来夺目的红。

    “能活谁不想活着?但若是真回天无力,也只能听从运数。”秦铮目光冷寂。

    “运数?你不是不信天意吗?”秦钰看着他。

    “我是不信,所以,宁愿用一切换她活。”秦铮低头看了一眼脖颈,“秦钰,你不是真想杀我,又何必再举着剑?不累吗?我受了伤,她一眼就会看到,你让我如何与她交代?”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怕不好与她交代?”秦钰嗤笑。

    秦铮叹了口气,“她的心比较软。”

    秦钰猛地收了宝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对南秦江山罢手不管,江山是我坐,但你也有责任。对于芳华,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她的心。她答应我的事情,你说消除就消除?你说了不算。我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后,你必须带她回京城。”

    “她若是不想回京城呢。”秦铮问。

    “她不会不想,你说对了,她比你心软,比你有良心。”秦钰背转过身,冷声道,“这江山本来是你的,你不要,甩给我,但也休想做甩手掌柜。我登基坐这南秦江山,为我的身份,为父皇,为南秦千万百姓,为芳华,却永远不是为你,你最好记住了。”

    秦铮扯了扯嘴角,“自古以来,兄弟相争,皇权染血,南秦这一代,没有相争,你还不愿了?难道人人抢手的香饽饽,才真正看着香?”顿了顿,他又道,“你不是为我最好,帝王就该有帝王的样子。”

    秦钰又回转身,恼怒地看着他,“如今你得意什么?你有本事让芳华活着才有资格得意。”

    秦铮收了笑,“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放弃。”

    “记住你的话!”秦钰瞪了他一眼,不再逗留,转身走了。

    秦铮看着秦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抬头看向天空,又回首看向皇陵,夜色月色暮霭沉沉处,皇陵静谧且安静,历代南秦江山列祖列宗的栖息地,真正的安息之地。

    若是子孙后代守不住,便会成了荒凉的沧芜。

    作为南秦宗室的子孙,他不合格。

    幸好,还有秦钰,秦钰不愧是皇叔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儿子,他的骨子里,帝王基业,根深蒂固。哪怕没有芳华,他也能坐好南秦江山的帝王。

    南秦总不会如上一世一样,谢氏倒塌后,跟着也大夏倾塌,回天无力。

    他又驻留许久,才低下头,看向手里抓着的地宫令,然后,转头看向守宫人。

    守宫人单膝跪地,“地宫隐卫誓死效忠地宫令主!”

    秦铮看着他,笑了笑,“不愧是皇祖父选的人,起吧!”

    守宫人站起身。

    秦铮伸手摸摸脖颈,对他问,“有上好的金疮药吗?”

    守宫人点点头,看着他的脖颈,“不过,最好的金疮药也需要三日才能结疤。”

    “秦钰多年来碰不到我一根头发,如今他算是解气了。”秦铮摆摆手,“三日爷可等不了,去拿金疮药来了,我抹了就走。”

    守宫人立即去了。

    午时之前,谢芳华醒了,睁开眼睛,见身边已经无人,伸手去摸被褥,一片冰凉,而且被褥平整,没有躺下过的痕迹。她揉揉额头,慢慢地坐起身,穿戴好衣服,走出房门。

    院中十分的清幽宁静,院中空无一人,厨房也没有人声。

    她将身子倚在门框上,看向远去重重山峦围住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