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在无名山,主要习的不是内力,她学的博而杂,虽然每一样都精通,但每一样都不是绝顶厉害。就比如内力,她学的是杀人,杀人有时候,不是非要极其强大的内力,比如医术,她当时虽然无比执着地学了医术,因为哥哥的原因,也许潜意识也是因为云澜哥哥,所以,学的比内力要好。
灌注了真气的箭羽,自然更需要消耗她更多的真气外泄,才铸造防护墙。
但到底她是凡身*,所以,第二圈箭羽下来,她肩膀上中了一箭,血顿时涓涓地流了出来,这箭刺得虽然不深,但也是“嗤”地一声响,她的胳膊,顿时一阵钻心的痛。
这一刻,她站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能感觉体内冰冷的箭头。
因两波箭羽,她已经到过了院落门口到正屋门口的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之一的距离。
被乱箭两次射下,落梅居的有大片的梅花如雨一般地落了下来。
“退回去!否则你必死无疑,到不了屋门口。”那领头的黑衣人冰冷地瞅着谢芳华。
谢芳华忽然站起身,第三次凝聚体内真气。
那黑衣人没想到谢芳华如此执着,面色一变,见她毫不犹豫地要进屋,他飞快地向那间主屋看了一眼,见那间主屋帘幕紧闭,依然无人出来阻止,他咬牙,“放箭!”
第三波箭羽随着他的命令,悉数向谢芳华射来。
若是从无名山出来之时,谢芳华也许真不畏惧这三波箭羽,但是自从去清河崔氏给崔意芝换了血毒之后,她一直没好好休养,奔波劳累,没休养过来。加之昨日又因为谢芳华放了血,所以,这第三波箭羽,她是挡不住的。
转眼间,手臂中了一箭,真气顿时泄了。
防护真气一旦倾泻,还有后来的箭羽,便轻而易举便找到了突破口。
“芳华姐姐!”小厨房里,玉灼睁大眼睛,骇叫出声。
谢芳华忽然感觉到了死亡。
她有多久没感觉到死亡了?
在无名山多少次,她一脚踏入鬼门关,每次她都感觉到了死亡,但心底却强有一股毅力支撑着,她还是活了过来。
可是,今日不同往日。
这些箭,是箭羽,是无数把鬼门关的手,反而这样,她会被刺成马蜂窝,也许,稍后就会立即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给她任何想要抓住生的机会。
她忽然觉得好笑,她其实,是个特别惜命的人。
八年来,她从重生后,就从来不想死,虽然多少次要死,但她心里深处,却是不想死的。只要有一丝一毫活的希望,她就不会死。
为了谢氏,为了爷爷,为了哥哥,她怎么能死?
可是,今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乱箭,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这落梅居,满布杀意,她怎么就不觉得害怕,偏偏不畏死地走了进来?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若是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秦铮他……
可会后悔?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
死的感觉,忽然在这一刻,这样的清晰,每一支箭要射中的位置,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得到。
“芳华!”
一声凄厉的,熟悉的,却从来不曾听过的恐惧的声音传来,声音比破空的箭还尖。
谢芳华顿时心神一醒,云澜哥哥?
她若是死了?那他的焚心……
她心底忽然痛彻心肺。
似乎又有一支箭射中她,她身子重重地失重,向地下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听到,无数的风声,风似乎将窗子吹开了,发出了“咣当”一声响动。
她忽然睁开眼睛,是秦铮从屋中出来了吗?
这时,一道人影,也如那破空之箭一般,骤然地挡在了她眼前,一股强大的真气,瞬间将她包裹,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里,听到“嗤”地一声,箭羽没入,接着,她又听到噼里啪啦数支箭羽落地的声音。
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这一张脸,因惊惧骇然几乎惨白如纸不成人形,可是她还是清楚地认出了他。
不是秦铮!
将“芳华”两个字第一次喊成这般的,是云澜哥哥。
她想对她笑了一下,可是看到了他后肩膀的一支箭,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一滴清泪,忽然滴落,她的眼前顿时湿濛濛一片。
谢云澜稳稳地接住人,见她安然无恙,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四周一片死寂。
谢云澜颤抖着伸手,轻轻拭去谢芳华滴下的那滴泪,轻又轻地喊了一声,“芳华!”
“嗯。”谢芳华应了一声,也轻轻的,如风一般,“云澜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谢云澜声音蓦地沙哑,似乎带着无限悔恨,“便跟来了。”
“咱们走吧!”谢芳华闭上眼睛,“你还能动吗?离开这里。”
“能!”谢云澜吐出一个字,向外面走去。
四周的隐卫无人拦阻。
那领头的黑衣人拿着弓箭的手轻轻地颤着,见二人离开,他立即看向主屋。
主屋的窗子开着,青岩站着窗前,他第一次没有雾气防护,一张脸罕见地白如纸,放在窗棂的手亦是轻轻地颤着。
他们身为公子自小培养的隐卫,从来不曾这般过。
眼见谢云澜抱着那人要离开,青岩蓦地转过头,看向屋内,声音艰涩,似要落泪,“公子!他们要出落梅居了!”
屋内没有人应声。
“公子!”青岩第一次厉声喊了一声。
屋中还是没有声音应答。
青岩忽然转过身,就要跳出窗外,似乎要去拦住谢云澜。
“让他们走!”这样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
青岩身子堪堪顿住,回头,看着屋内的某一处,眼眶发红,张嘴,没发出声音。